“我不用你追,你回去。”云霁面无表情地说道,但心里还是被触动,原先的一滩死水,如今泛起层层涟漪。
“那我不追,我在这里为人民和国家做贡献。”陆濯早知道云霁不会接受自己的追求,但是陆濯早有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濯大学的专业可是法学,要不是因为热爱摄影又要继承家业,这会儿陆濯估计早已经在岗位上拿着铁饭碗为人民服务了。
“陆濯,回去行吗?这里真的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那你呢?你就该来吗?你的身体是什么样的你知不知道?”
云霁愣住,他的身体……
陆濯看着云霁默不作声的样子,一下子情绪全部涌上心头,一把抱住云霁。
“所以呢……你把自己当什么?”
“别这样……”
云霁挣脱陆濯的怀抱,越是留给陆濯温情,人就越是没有离开的可能,让人越绝望越好。
“陆濯,没必要,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从你跟我提分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我讨厌你,我说过的。”
是,云霁确实是说过讨厌陆濯,陆濯也放心上了,所以一直不敢和云霁说要和好,最勇敢的,也只是追,也只到追,然后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甚至于说,就算云霁这时候说要和好,陆濯都不敢答应。
“哦。”陆濯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开始将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擦了擦眼泪,“随便你怎么说,激将法对我不管用,你云霁一天在这,我陆濯就不走。”
陆濯抱着自己的衣服走进浴室去洗澡。
云霁站在原地。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又倔又厚脸皮了……
云霁还是担心,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怎么搭理陆濯,虽然云霁自己也不敢相信陆濯是为了自己留下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搭理陆濯。
像是赌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就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云霁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医护人员越来越少,病床上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很多曾经在一起并肩作战的人。
云霁撑着身子,今天上午,那个男生走了,苦苦挣扎了半个月,人还是走了,走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块旧怀表,里面是一张老照片,应该是他和他爱人的照片。
“喂,您好。”云霁拿着那人的手机,看见了名字,才知道人叫许勤。
“你不是许哥,你是谁?”对面的人很是疑惑。
云霁眨眨眼,找补道:“我是新城人民医院的医生,许勤现在正在作检查。”
“作检查?为什么?他怎么了吗?”
“哦,没有,就是定期检查,每个人都要的。”
“这样啊……”那人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恢复,“那你跟他说,做完检查有时间了给我回个电话,我好想他。”
“好的。”
电话挂断,摆在云霁面前的,只有一具隔着玻璃的尸体。
“许勤,你听见了吗?你的爱人,他说,他想你了。”
无人回应,云霁微微一笑,而后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再一次的,无数次的,他真真切切得感受到两个相爱的人阴阳两隔的痛苦。
他不敢去想,许勤的爱人知道真相后会怎样,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能瞒多久。
但他猜,在许勤走的那一刻,他的爱人胸口一定是闷得,喘不上气吧,一定很疼……
云霁拿着手机,想让自己休息休息,他好累。
但生活偏不让云霁如意。
“云医生,这边有新的病人,很严重!”
“好!”
云霁往手术室去,身边的护士刚开口又换了个方向,因为怕出现医疗事故,云霁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自己左耳的情况,所以其他人在和云霁说话的时候,都是在右边,声音也会不自觉地放大。
“什么情况?”
“是一个运送医疗物品的志愿者,被一个偏激的家属扯掉了防护口罩,两人在争执的时候志愿者不小心摔伤擦破了,而且发现人不是beta,现在感染很严重,需要手术。”
云霁心跳停了一瞬,志愿者……运送医疗物品的……不是beta……
每一条,每一项都和陆濯对应上了。
不!不可以!云霁边走边祈祷,祈求上天,一定不要是陆濯。
如果真的是陆濯,云霁恐怕连面对这一场手术的勇气都没有,他明白着意味着什么,可能会有怎样的后果,正是因为云霁清楚,所以更害怕。
云霁在心里不断地找借口自我安慰,如果是陆濯……
不会的!陆濯……陆濯不会跟人起冲突……不是陆濯……不是陆濯……
云霁心里不断默念,祈祷,祈求,乞求,恳求……
如果陆濯没事,他愿意用他一辈子贫穷去换。
云霁尝遍了贫穷的滋味,那些苦日子,是云霁最不愿意回去的,而如今,他用最幼稚的方式,拿着自己惧怕的食物去换,换那个幻想会有用的祈祷。
“云医生,你怎么了?”
云霁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我……没事。”云霁双手撑在地上想起身,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云霁,你怎么了?”
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云霁确定,是陆濯。
“云霁!云霁?”
云霁不知怎么,眼前忽然变得模糊,越来越模糊,然后一片漆黑……
“云霁!”陆濯穿着防护服,几下才把人抱起来,“我去找医生,手术麻烦安排别的医生,谢谢你。”
“好!”这段时间,不是没有医护人员因为劳累过度病倒甚至猝死的先例,云霁在这里,从给病人扎针到进手术室,什么活都干,什么都干得好。
人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很好的了。
护士生怕云霁出事,直接通知了别的医生动手术,云霁被陆濯带回宿舍。
“他这就是太累了,本身身体又不是很好,这段时间休息休息,别太累了。”
“好的好的,我会照顾他,谢谢医生。”
医生没多说什么,匆匆离开。
陆濯看着床上的人,脸上被防护口罩和护目镜压出的红痕还没消失,头发却是湿的,沾满了汗水,看起来很疲惫。
“陆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