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英格莱已经全军覆没!
沙尘裹着血腥气在绿洲上空翻涌,焦黑的帐篷残骸仍在噼啪作响……
赵硕一脚踩住试图爬向泉眼的英格莱士兵,虎口大刀尖挑开对方染血的胸甲:“说!你们在沙漠里还有多少窝点?”
那士兵的蓝瞳因恐惧剧烈收缩,却死死咬住渗血的嘴唇。
“骨头倒硬。”
这时,李玄戈一等人来了,望着这一幕的时候,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刀,“知道大乾有种刑罚叫‘千层酥’吗?”
刀光倏然掠过士兵的指尖,十片指甲盖齐刷刷飞起,血珠在沙地上绽成红梅。
“啊……”
士兵的惨叫声刚要从嘴里荡开,李玄戈便已捏住他的下颌:“每削一片肉,本王就往你伤口上撒一把盐……沙漠里最不缺的就是盐碱,管够!”
“东南……五十里……魔鬼城……”
士兵浑身痉挛了起来,涕泪糊了满脸,“一、一万人……埋伏……救少爷……”
“一万?”
公孙明月的黛眉一蹙,“咱们的人加起来一共就八千多人,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
李玄戈的刀在指间转出寒芒,突然反手钉入沙地。
刀柄缠着的银丝骤然绷直,远处沙丘后传来一声闷哼……
一个试图逃窜的斥候被银丝勒住脖颈,踉跄着栽进众人视线。
“木钱!”
李玄戈蟒袍一掀,“带火铳营摸清魔鬼城地形,每半刻钟放一次响箭示位!”
“是!”
木钱领命。
“赵硕!把俘虏捆到骆驼上,伤口抹一些蜂蜜,沙漠蚂蚁最爱甜腥味,让它们替本王审出更多的信息!”
“好嘞!”
赵硕的眼里,爆发出了一抹杀机。
阿尔帕被铁链拽得一个踉跄,金发粘在惨白的脸上:“你们疯了?魔鬼城是流沙迷宫,进去的人都……”
“都成了白骨?”
李玄戈突然掐住他的后颈,指甲抵住大椎穴,“知道本王为何留你狗命吗?”
他贴近阿尔帕耳畔,声音如毒蛇吐信。
“你那一万伏兵看见主子被蚂蚁啃成骷髅,你说他们是冲锋还是溃逃?”
驼铃叮当作响,但阿尔帕已经汗流浃背,一句话都不敢吭一下……
而木钱已经率领着三百火铳营成员,渐渐地没入风沙中!
李玄戈望着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嶙峋怪石,忽然咧嘴一笑:“传令……全军卸甲轻装,把辎重骆驼拴成连环阵!”
“殿下这是要……”
夏玲珑蹙眉。
“红毛鬼不是想玩沙海战术吗?”
李玄戈用一根木棍,在沙地上画出一个扭曲的流沙纹路,“本王教他们什么叫‘以沙攻沙’!”
众人:“???”
……
夕阳如血,将魔鬼城的嶙峋怪石染成暗红的獠牙。
流沙在风蚀的岩柱间无声游弋,像蛰伏的巨兽舔舐着每一寸地面。
英格莱副将卡洛斯站在最高的砂岩上,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地平线……
他手中攥着的单筒望远镜,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按照计划……
前去营救阿尔帕少爷的伏兵,早该在正午点燃狼烟了,可此刻沙海尽头只剩一片死寂,仿佛有着一只巨魔,在哪儿蛰伏着……
“斥候还没回来?”
卡洛斯转身厉喝问道,镶银的胸甲在暮色中泛着一片冷光。“大人,第三批探路的也没影了……”
副官的声音一阵发颤,喉结跟着滚动,“流沙区比地图上扩大了整整三倍,我们埋的引路石全被吞了!”
卡洛斯一拳砸在岩壁上,风化的碎石四溅了开来。
他望向下方焦躁的军队……
一万重甲骑兵挤在狭窄的岩缝间,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掀起的沙尘呛得人咳嗽连连!
这些曾在欧罗巴平原横扫千军的铁罐头,此刻却被魔鬼城的流沙逼成了困兽……
“点火把!”
卡洛斯咬牙下令,“让弓弩手上岩顶警戒,其余人原地休整,若是明日一早依然没有消息,咱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
“是!”
四周的人,一个个紧绷着情绪,接连应了一句。
下一秒。
火把次第亮起,却在呼啸的夜风中忽明忽暗,将扭曲的岩影投射成张牙舞爪的鬼魅……
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
有的人掏出皱巴巴的《圣经》喃喃祈祷。
但更多的人却盯着火堆上沸腾的铜锅。
那本该装满牛肉的行军锅里,此刻煮着沙漠蜥蜴和发霉的燕麦……
没错。
他们的食物,都被流沙给吞噬了大半。
如今只能吃着这些食物来维持!
如果继续下去,恐怕会出问题,可偏偏这个地方是最为安全的地段……
“见鬼的地狱!”
年轻的骑兵汤姆啐了一口,匕首扎起半熟的蜥蜴尾巴,“那些东方人难道会巫术?连沙地都听他们使唤?”
“闭嘴!”
老兵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三年前在拜占庭,整整五千突厥骑兵被流沙活埋时连惨叫都来不及,你们少在这儿叫唤!”
汤姆一等人缩了一下脖子,便不敢吱声了,而是默默地喝着难以下咽的汤,意图度过这一个晚上。
……
李玄戈的蟒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站在沙丘顶端俯瞰着远处嶙峋的魔鬼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赵硕躬身递上木钱传回的羊皮地图,低声禀报:“殿下,流沙带的位置已全部标红,火铳营的弟兄们埋伏在岩柱后,只等您下令。”
“先不急。”
李玄戈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地图上蜿蜒的暗纹,“让骆驼队拖着铁蒺藜绕到北面岩窟,把英格莱的退路堵死。”
他冷冷一笑,随之俯身抓起一把黄沙,任其从指缝流泻,“沙海无情,本王倒要看看这一群红毛鬼的铠甲能扛住几斤流沙的吞噬!”
有一句话叫……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哪里不躲,偏偏躲流沙坑里……
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是!”
赵硕抱了一下拳头,便随之去忙活了起来。
……
时间悠悠。
三更时分,驼铃声突兀地刺破寂静。
英格莱的哨兵刚举起望远镜,一枚霹雳弹便在他脚边炸开!
“敌袭——!”
凄厉的嘶吼声中,三百匹骆驼拖着铁链冲入敌阵,铁蒺藜在沙地上刮出刺耳锐响。
受惊的战马扬蹄嘶鸣,重甲骑兵如多米诺骨牌般撞作一团。
“放箭!”
卡洛斯挥剑嘶吼,却见箭雨尚未离弦,岩顶突然亮起数十簇火把。
赵硕的独眼在火光中宛如恶鬼,他猛地劈断拴着硫磺包的绳索:“红毛龟,尝尝爷爷的流沙宴!”
“轰!轰轰!轰轰轰!”
爆炸声在流沙带边缘炸响,沙浪如巨兽张口一般塌陷了开来。
英格莱前锋骑兵连人带马坠入沙涡,铁甲在流沙中反而成了催命符,挣扎的士兵转眼被黄沙吞没脖颈。
“退!快退!”
卡洛斯目眦欲裂,可后方岩窟早已被铁蒺藜封死。
李玄戈的火铳营从岩柱后现身,弹雨精准扫射马腿,受惊的战马拖着骑兵疯狂冲入流沙区。
“救命!上帝啊——”
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流沙如活物一般开始蔓延吞噬。
一名士兵半个身子陷入了沙中,徒劳地抓住同伴的剑鞘,却将对方一同拽入了深渊。
沙面上只余几串气泡,转瞬间被狂风抹平痕迹。
李玄戈立在沙丘上冷眼俯瞰,忽而抬手止住攻势。
他指了指岩缝中一个蜷缩的身影……
那是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士兵,裤裆已被浸透,正抱着断剑瑟瑟发抖。
“留一个活口。”
李玄戈的鞋子挑起士兵的下巴,将染血的鲁斯特家徽丢在他的怀中,“回去告诉老鲁斯特,他孙子的人头暂且寄放在本王这里,如今只是手臂被蚂蚁啃出白骨,若再敢胡乱派人踏入大乾疆土半步……”
他俯身贴近士兵耳畔,轻笑如恶魔低语,“下一次埋的便是他整个鲁斯特的骨灰,我发誓!”
恐惧!
崩溃!
慌乱!
那一个士兵顿时连滚带爬地逃向了沙漠深处,背后忽然炸响一串火铳。
赵硕故意将子弹射在他脚边,溅起的沙柱吓得他跌撞哭嚎。
然后。
继续往前狂奔,显得格外的狼狈。
“殿下这一招诛心,比活埋万人更狠。”
公孙明月收剑入鞘,望着渐沉的月色轻叹。
难以想象。
曾经杀一只鸡都害怕的李玄戈,居然!居然!居然!像杀人恶魔一样,一眨眼坑杀了一万人,还面不改色。
难不成……
曾经都是装出来的?
李玄戈却掸了掸袍角沙尘,懒洋洋道:“杀人算什么本事?要杀得他们连复仇的念头都不敢有,才叫痛快。”
说着。
他转身走向驼队,白熊幼崽扒着他的袍摆嘤嘤叫唤。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魔鬼城已重归死寂。
流沙带上的血迹被风沙掩埋,唯剩几片破碎的鹰纹旗在沙砾间翻滚,宛如英格莱帝国崩塌的残梦。
……
十日后,英格莱国会大厅。
老鲁斯特手中的信纸在剧烈颤抖,羊皮卷上的血手印糊成了一团……
那是逃回来的士兵咬破指尖按下的。
信末潦草的“魔鬼”二字被反复描粗,墨迹几乎戳破纸背!
“那个王八蛋,用三千的火铳队伍,依靠流沙吞了一万人???”
老鲁斯特的独眼充血如恶鬼一般,权杖更是“咚”地一声砸穿了橡木长桌,“这他妈的是战报还是神话故事?!”
哪怕历史上也有过以少胜多的例子,但也不是这么的恐怖啊!
一时间。
烛台被老鲁斯特震得东倒西歪,蜡油滴在威廉烫金的袖口上。
这位长子盯着信上“阿尔帕少爷被蚂蚁啃出白骨”的描述,喉结艰难地滚动:“父亲,要不……我们先别再有任何动作,而是老老实实地将东西送到大乾,到时候……再让大乾给一个说法?”
“咔嚓——!”
老鲁斯特生生掰断权杖顶端的祖母绿,碎片溅进墙上的先祖画像里……
那是一位曾用海盗船撞沉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英雄,此刻正用空洞的眼眶俯视着家族的耻辱……
怒!
怒不可遏!
这一刻的老鲁斯特根本忍受不了一点!
“马上召集炼金师!”
老鲁斯特的咆哮震落水晶吊灯上的灰尘,“再把地窖里那批圣晶石全熔了,本王要造出比火铳更……”
“父亲!”
威廉突然抓起一块焦黑的铠甲残片,“这一块残片是那一位士兵一块儿带来的,你看上面的痕迹……”
老鲁斯特的目光顺势望去。
却见。
残片内侧还粘着半融化的人体组织!
他的手指刚触到凹凸的裂痕,就像被毒蝎蜇了般缩回。
这绝非寻常武器所能为……
弹孔周围的金属呈蛛网状皲裂,分明是爆炸瞬间的高温所致!
这。
就是火铳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