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四周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中。
众人的脸色都紧绷了,他们的视线盯着李玄戈,有羡慕,有嫉妒,有无法理解,有一脸肃然起敬。
他们甚至已经预见了李玄戈必然会答应。
毕竟。
那是储君!
是太子!
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甚至等炎帝退位,或者百年之后,他就是下一任大乾的皇帝!
想想就令人振奋不已。
然而……
“砰!”
李玄戈顺势跪下,在无数人一脸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表情下,缓缓说道:“儿臣不能成为储君!”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都石化了!
哈?
他们没听错吧?
李玄戈居然!居然!居然!拒绝成为储君???
靠!
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啊?
结果被拒绝了!
他是打算故擒欲纵吗?
简直太离谱了!
李炎都听得一愣,随之眉头微微一皱:“给朕一个理由。”
“儿臣正在调查母妃薨逝的事情。”
“发现并不是难产原因。”
李玄戈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所以大婚不久之后,儿臣将会前往苗疆一趟,将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
所有人呆滞住了。
太萱妃娘娘不是因为难产而死的?
那其中必然有隐情!
四周的官员不停的交头接耳了起来,对这一个消息,感到了难以置信。
唯独太后的表情僵住了,眼神都跟着闪烁了一下。
李炎沉默了几秒,随之点头说道:“朕允许你先调查太萱妃一事,等你从苗疆回来,再继承储君之位!”
“谢父皇隆恩!”
李玄戈叩拜,微微松了口气。
当上了储君,意味着不自由。
甚至……
需要学习各种宫中制度,出宫都要各种申请,太麻烦了。
那些穿越小说穿越到古代,就想着当皇帝,他以前也那么想过……
但他自从经历了这些事情,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
有这些时间,不如自由自在。
然后。
将该调查得事情,都给调查了……
至于回来之后再当储君?
那是回来之后的事情,唯一无语的是……
这一趟苗疆之旅,估计不会太平了。
太后猛地一顿龙头杖,忍不住说道:“荒唐!太萱妃当年难产是太医院十几位御医共同确诊,轮得到你个黄口小儿翻案???”
她凤目如刀扫向李玄戈,“莫不是想借着查案之名,行削藩之实?”
李玄戈双眼一眯,冷冷说道:“皇祖母连儿臣出生时的血衣都命尚衣局留着,怎的倒忘了母妃临盆前召过钦天监?”
“够了!”
太后怒不可遏的敲了敲地面,李焱眼底寒芒乍现:“母后当年亲自给太萱妃选的稳婆,三日后便暴毙在浣衣局井中,此事也要朕翻出来说道?”
太后:“……”
四周的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事情……
好像变得复杂了起来。
“父皇英明!”
李玄戈顺势行了一礼,“儿臣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气氛更加凝重了,就连外面的锣鼓喧声都跟着消失不见了。
“摆驾!”
李焱龙袍一甩,离开了大殿,只有冷淡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今日谁敢误了吉时,便去诏狱听雨罢!”
全场齐齐下跪,恭送陛下离去。
李玄戈却只是一副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太后:“皇祖母,您是讨厌孙儿的母妃,但不要忘记了,当年您中风的时候,是谁将您拉回来的。”
说完。
他也懒得理会皇祖母的表情,直接转身带着六位娘子离开。
然后。
留下一群脸色难看的人。
他们的表情,狰狞到了极致。
太后回宫后,怒不可遏的咋碎了一个花瓶,咆哮不止了起来:“那个贱人的野种,就不该让他活着!就是一个祸害!!!”
怒!
怒不可遏!
她万万没想到,李玄戈那个王八蛋,居然会突然间调查这一件事情来……
“反了!都反了!”
太后双目赤红,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的翡翠佛珠,“哀家当年就该把那孽障掐死在襁褓里!”
跪地的老嬷嬷颤巍巍捧起碎瓷:“娘娘息怒,八殿下不过是秋后蚂蚱……”
“闭嘴!”
太后一脚踹在她的肩头,镶东珠的凤履染了炉灰,“去传‘影阁’的人!在李玄戈出发前往苗疆的时候,哀家要看到李玄戈的项上人头!”
老嬷嬷瞳孔剧震:“可影阁是杀手……若被陛下察觉……”
“啪!”
一记耳光抽得她歪倒在地,太后怒不可遏地吼着:“再敢多嘴,明年清明便去给你那短命闺女烧纸!”
……
子时三刻,梗王府。
李玄戈瘫在铺满红枣花生的拔步床上,六条织金盖头垂在眼前晃得人眼晕。
门外赵硕带着土匪改编的亲卫队正和千户拼酒,划拳声混着《十八摸》小调飘进窗棂。
“娘子们,咱能不能先把凤冠摘了?”
他伸手去掀最近的盖头,“这玩意比天竺王的金冠还沉……”
“唰!”
六柄团扇同时架住他手腕,夏玲珑的刀鞘从床帐后探出:“按《乾仪》记载,合卺酒需饮六轮,请殿下先从交杯开始。”
“六轮?”
李玄戈差点从床上滚下去,“柳娘子造的酒精提纯器都不敢这么喝!”
鱼幼薇的绣鞋突然踩住他的袍角,盖头下传来轻笑:“方才拜堂时,是谁说要体验‘六倍快乐’?”
她腕间金铃一晃,虞姬虞瑶捧着酒盏从屏风后转出,胭脂香混着女儿红醺得人腿软。
……
当三更梆子敲响时。
李玄戈蟒袍半解地挂在梁上,腰间还拴着公孙明月剑穗编的同心结……
窗外偷听的千户被阿萝拧着耳朵拽走前,依稀听见自家主子气若游丝的哀嚎:“错了错了……六位女侠饶命,本王这就写《夫纲》还不行么!”
白熊崽蜷在婚床下啃着半块龙凤饼,爪子上还套着喜娘硬戴的银铃铛。
更漏声里,一抹蛊蝶形的月光悄悄爬上窗棂,映出李玄戈锁骨处愈发妖异的红痕……
……
翌日。
晨光从雕花窗棂的缝隙挤进来时,李玄戈正扶着酸麻的后腰,颤巍巍扒着门框往外挪。
奶奶的!
昨夜虽然完成了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梦想,但是太累人了。
他差一点就把魂儿都给榨干了!
“殿下!”
木钱端着鹿茸参鸡汤从廊下蹿出,险些撞飞李玄戈头顶歪斜的玉冠,“您这腿……是被漠北狼骑踹了一宿?”
“踹?呸!”
李玄戈翻了一个白眼,顺手捞过汤碗猛灌一口,“本王这叫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鏖战破六城……哎呦!”
话音未落。
他脚下一软,鞋子勾住门槛直直朝前栽去。
千户一个箭步扑来当肉垫,被压得直翻白眼:“末将就说该备虎骨酒……”
“备个锤子!”
赵硕扛着流星锤从月洞门晃进来,独眼瞪得溜圆,“俺就想知道,六个嫂子咋能和睦共处?当年寨子里二当家纳第三房小妾时,差点被前两位剁了喂狗,最后是二当家把另外两个先剁了!”
李玄戈扶着千户的肩头勉强站稳,拇指抹去嘴角汤渍,故作高深地竖起三根手指:“驭女之道,贵在三点——”
他忽然压低嗓音,朝三人勾勾手指。
木钱和千户立刻凑近,赵硕更是把耳朵贴到他唇边。
“其一,腰要好。”
“其二,嘴要甜。”
“其三……”
廊下突然传来珠帘脆响。
下一秒。
公孙明月一袭绯红劲装倚在廊柱旁,惊鸿剑穗上的夜明珠晃得人眼晕:“其三是腿要快,否则容易死在洞房里?”
李玄戈浑身一僵,干笑着后退半步。
“娘子说笑了,为夫这是传授沙场经验……”
“哎别揪耳朵!”
夏玲珑的绣春刀鞘精准卡住他后领:“礼部送来十车《夫德》,殿下今日抄不完,臣妾便让火铳营在书房架炮督工。”
鱼幼薇捧着账本从回廊转出,朱唇勾起冷笑:“昨夜的合卺酒滋味如何?本小姐特意掺了岭南巴豆汁……”
“什么?!”
李玄戈的脸色骤变,捂着肚子踉跄扑向茅房,“最毒妇人心啊——!”
赵硕望着主子落荒而逃的背影,独眼里迸出敬畏的精光:“这才是真汉子!被六个嫂子追杀还能谈笑风生!”
木钱默默掏出小本记下:“第七十八条:成亲前先把茅房扩建三倍……”
话音未落。
外面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那是府外在敲门。
阿萝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刑部尚书夏仲,兵部尚书公孙策。
“两位大人……”
千户跟着出来一愣,刚想开口询问。
结果……
公孙策一脸不好看的问道:“八殿下可醒了?”
“他在茅坑。”千户指着茅坑的方向,“若二位大人要见殿下,等他从茅坑出来的时候,我们通知……”
“不用!”
夏仲和公孙策异口同声的说道。
然后。
他们齐齐朝着茅坑的方向而去。
“我们去茅坑外等着!”
众人:“???”
我靠!
他们没听错吧?
两个尚书居然!居然!居然!去茅厕外等殿下???
然而更离谱的是……
两位大人随之跪在了桂花树下,不仅惊呆了千户一等人,还将他们的孙女公孙明月和夏玲珑都给惊愕到了。
但她们很快反应了过来,没有去搀扶。
因为她们明白自己的爷爷,心中在想着什么……
当李玄戈提着裤子从茅房窜出来时。
正撞见公孙策和夏仲顶着乌纱帽跪在桂花树下。两位尚书官袍上还沾着晨露,活像两尊长了青苔的石狮子。
“哟!”
李玄戈腰带还没系紧就乐了,“二位这是组团来碰瓷?本王可没在树下埋金瓜子啊。”
公孙策的老脸涨成酱猪肝。
但下一秒。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磕了一个响头:“老臣特来请罪!!!”
夏仲的胡子抖得像被雷劈过的蒲公英:“还有老臣!!!”
他们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了一点。
李玄戈差一点被奉为太子,而他们身为六部尚书,自然就得向着太子……
哪怕如今的李玄戈还不是,可一旦李玄戈从苗疆回来,必然就是!
“罪?”
李玄戈挑了挑眉,“二位莫不是偷喝了本王埋在御花园的竹叶青?那坛子酒里可泡着五步蛇……”
“当初老臣一时糊涂,站队了二殿下。”
公孙策突然嚎得惊天动地,“老臣就应该不阻止明月的选择,而是支持你们,如今前来忏悔罪孽!”
夏仲捶胸顿足地接茬:“刑部大牢那三百套刑具,就该用在大殿下派来的说客身上!”
夏玲珑:“……”
公孙明月:“……”
早干嘛去了?
李玄戈挠了挠后腰的抓痕,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现在开窍也不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