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安听到那声呼喊后,心中猛地一紧,足下生风般朝着贺府大门狂奔。可此时天色已晚,大门已经关的紧紧的了,如同一头巨兽般横亘在眼前。
齐国安心急如焚,他卯足全身力气,狠狠地拍打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砰砰” 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那声音似乎要将这大门拍碎。可任凭他如何用力,那门却纹丝不动。
就在齐国安感到绝望的时候,恰在此时,本来已经和齐国安交谈完毕准备离开的朱成康,突然也听到了那声呼喊,忙折返回来,就看到了齐国安正在拼命地拍打着那扇丝毫不动的门。
他看着齐国安满脸焦急,但又知道自己不能管别家的闲事,一时之间犹豫了一下,目光闪烁不定。可看着齐国安如此焦急,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朱成康转头,对身旁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心领神会,身形一闪,如夜猫般飞身跃上贺府的屋檐。他站在高处,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果然发现门口有一小厮正守在那里。
手下毫不迟疑,像只夜枭般纵身一跃,悄然落在小厮身后。还没等小厮反应过来,他手起掌落,只一下便将小厮打晕在地。随后,手下迅速打开了大门。
齐国安见状长舒一口气,连忙对他道了声谢,然后心急火燎地就要往里闯。朱成康看到他是一个人来的,忙拦下他,再转头吩咐手下道:“你和齐院判一同进去,若有什么变故,也好有个照应,等事情结束了再回来寻我。”
齐国安连忙摆手,一脸严肃地说道:“不必了,我一个堂堂院判,岂会惧怕他们对我动手?你提前回来,想必是有要事在身,切莫因我而耽误了你的事情。”
朱成康却态度坚决,执意让小厮陪同:“您救了晚辈多次,晚辈无以为报,此次就当是晚辈略尽绵薄之力吧。”
齐国安见朱成康如此坚持,心中略作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再推辞。朱成康见状,心中稍安,随即翻身上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直奔皇城。
他一进影壁,就看到雪地上有一道抓痕,这一看就是被人拖回去的。他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脚下加快速度,急匆匆地往里奔去,在不远处看到了正在被一群家丁拉扯的贺景春。
他前一会在齐府还好好的,此刻却是衣衫不整,额头也破了皮,鲜血正顺着伤口缓缓渗出。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满脸却是十分愤怒。
他心中猛地一揪,双眼圆睁,忙厉声喝道:“住手!”
那群原本还在动手的家丁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浑身一颤,如触电般赶忙松开了手,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齐国安,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齐国安见状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一把将景春紧紧地搂进怀中:“孩子不怕,怎么了?”
见到齐国安的那一刻,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眼泪夺眶而出。他紧紧地抓住齐国安的手,声音颤抖着说道:“师父,我母亲被父亲踹了一脚,已经奄奄一息了,还请师父去看看。”
齐国安感受到他那冰的十分厉害的手,心疼不已,连忙将自己手中的手炉递给景春,又迅速解下身上的披风,小心翼翼地系在景春的身上,生怕他着凉。这才轻声安慰道:“不怕,师父跟你去看看。”
还没走到垂花门,远远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似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齐国安加快脚步,只见丰年正倒在地上,手中握着铁棍,苦苦支撑着家丁压在上面的木棍。人群中有人眼尖,瞧见齐国安,大喊一声:“院判来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停了手。丰年趁机一个闪身,赶忙窜到了景春身后。
贺老夫人定了定神,又看到了齐国安正满面怒容的看着众人,心道不好,还是被他进来了,不禁有些懊恼。可此刻只得深吸口气,脸上勉强露出笑容来:“院判怎么半夜过来了,家里在管教下人,让院判看笑话了。”
齐国安见状忙躬身行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老夫人言重了,晚辈最近就听闻老爷子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恰巧今日徒儿有事被叫回府中,晚辈便一同前来探望。”
说罢,他又拉起景春的手,语气坚定:“老夫人,如今徒儿的母亲生死未卜,即便请了大夫来,晚辈也想瞧一瞧为好。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夫人平日吃斋念佛,心地是最慈祥良善不过的了,定是不会阻拦的。”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贺老夫人虽然心中百般不情愿,但也不好再继续阻拦,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让他进去。
就在这时,正好听到消息的三夫人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她见到齐院判后,急忙上前一步,满脸笑容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齐院判移步这边了。”
贺老夫人站在原地,心中暗自思忖了好一会儿,然后转头对二夫人招了招手,轻声吩咐道:“你也跟去看一看,这事先别告诉老爷和老二几个,好好规矩院里的舌头。”
说完,贺老夫人微微叹气,嘴里还喃喃自语道:“本来想着,就这么让她没了的,可惜了......唉,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
她说的话极轻,却被站在一旁搀扶着她的二夫人将这话听得真切,不由心中得有些错愕。她下意识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见并无什么异样后,才稍稍松了口气,点头应道:“儿媳明白。”
就在二夫人的话音刚刚落下之际,站在不远处一直默默观察着这边情况的一个小厮,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转身急匆匆地跑去找丁管事了。
玉钗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她不时地左右张望一番,确定周围确实没有其他人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快步走到二夫人身旁,压低声音问道:“夫人,刚才老夫人说了些什么呀?我看您的脸色不太好呢。”
二夫人本就心情不佳,听玉钗这么一问,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她冷冷地瞥了玉钗一眼,语气有些冰冷:“若不想丢了性命,就别乱打听。”
玉钗被二夫人的话吓得立刻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吭声。她心里暗暗叫苦,知道自己刚才多嘴了,惹得二夫人不高兴。她低下头,默默地跟在二夫人身后,不敢再说什么。
二夫人心里清楚得很,母亲向来不喜欢叶氏许久。一来叶氏性子倔强,不讨母亲欢心,二来叶老夫人和母亲一向是不太对付,再者,早年母亲为大爷定下一门亲事,大爷却不肯,跑去江州谈生意时,遇上了叶氏。
叶氏虽貌不惊人,可当时贺大爷却是喜欢的不得了,旁人不知缘由,他们心里却明白,贺大爷无非是看中了叶家的钱财,这与母亲为他挑选的媳妇自然没法比。母亲想要的,是听话、好拿捏的庶房媳妇,可叶氏偏偏性格要强。好在叶氏自小被叶家娇养,不太懂得后宅那些弯弯道道的东西,母亲这才勉强默许。
且说齐国安到了紫云院,先是为叶氏把脉,又施了针灸,细细地查看了大夫开的药方。一旁的贺三夫人见状,忙吩咐秋纹去给景春拿一身干净的衣裳来,又为他的额头抹了药。她刚才在前院瞧见那阵仗,心中便已猜到了七八分,此刻见景春狼狈不堪,目光不由得就带上了几分心疼。
莫约小半个时辰,齐国安才开口问陈妈妈:“夫人之前可喝药了?”
陈妈妈忙不迭点头回他:“奴婢已经喂过夫人一次药了,可汤药撒出来了不少,奴婢又重新喂了一次。”
齐国安的脸色愈发沉重,眉头紧皱,额头上甚至已经开始渗出一层细汗。忙向贺三夫人沉声道:“三夫人,这事还得请你家三爷和贺老爷子来一趟为好,要让他们拿个主意。”
景春站在一旁,听到齐国安的这番话,只觉得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眼里满是不安。
这是什么意思?
贺三夫人见状,忙点头应道:“好。父亲此刻正在怡景堂,我这就去请。只是三爷事务繁忙,今晚不回来,我这就派人去衙门递消息。”
临走时,三夫人紧紧握住景春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若祖父祖母不管这事,还有三叔三婶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