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号的应急灯在舱内明明灭灭，将叶辰和左离的影子拉得扭曲。左离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那块界域之心碎片仿制品，白色的裙摆上还沾着血煞石的暗红痕迹，像朵被暴雨打蔫的梨花。
“他们还有半个星时就到了。”叶辰检查着最后一枚爆星符，指尖的魂力在符纸上留下淡金色的纹路，“等下我引开他们，你趁机启动备用引擎，往西北方向走，那里有隐脉的前哨站。”
左离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你想丢下我？”
“是让你活下去。”叶辰将爆星符塞进腰间，裂穹剑在手中转了个圈，剑气劈开舱内的沉尘，“烈山氏要的是我和界域之心，你跟着我只会更危险。”
“我不。”左离突然站起身，白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的碎甲片，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用‘锁魂印’控制我时，说过最聪明的猎物才配活到最后。你比他们聪明，跟着你才活得久。”
叶辰挑眉。这少女看似单纯，心思却比谁都透亮。她或许忘了过去的记忆，却牢牢记住了生存的本能——依附强者，远离蠢货。
“随你。”叶辰不再劝说，转身走向驾驶舱。备用引擎的线路在刚才的激战中受损严重，他需要重新布线，至少要让流萤号拥有短距离跃迁的能力。
左离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徒手撕开烧焦的线路，指尖的魂力如同细针，精准地连接着断裂的接口。她突然开口：“你不怕我变回魔女？”
“怕。”叶辰头也不抬，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更怕被烈山葵的火凤烧成灰烬。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聪明人都懂的道理。”
左离咯咯笑起来，眼角的朱砂痣微微跳动：“你果然聪明。那些被我吃掉的修士，要么像疯狗一样冲上来，要么吓得尿裤子，没一个像你这样，还能算得这么清楚。”
叶辰没接话。他知道左离说的是实话。在这弱肉强食的星域，善良和冲动都是致命的缺点，唯有冷静的算计才能活得长久。就像他故意将逃生舱弹射到东边，不是指望阿九能搬来救兵，而是为了吸引烈山氏的部分注意力，给自己争取修复星舰的时间。
“线路接好了。”叶辰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但跃迁坐标只能定在‘乱星港’，那里是三不管地带，比陨星阁更混乱，也更安全。”
左离走到舷窗前，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暗金色星舰，突然指着为首的那艘：“那艘船上有‘锁魂印’的气息，比我眉心的那个强十倍。”
叶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艘通体漆黑的星舰，舰首雕刻着狰狞的骷髅头，正是烈山老祖的座舰“冥渊号”！
“老东西亲自来了。”叶辰的瞳孔骤然收缩。烈山老祖的实力深不可测，连左离都能被他轻易操控，若是正面撞上，自己绝无胜算。
“必须再加点料。”叶辰的目光落在舱内的储物架上，那里还放着半罐从血煞石上刮下的粉末——那是万魂窟的核心材料，蕴含着极强的噬魂之力。
他将粉末倒进一个空置的能量罐，又混入少量界域之心碎片的粉末，用魂力搅拌均匀。罐内的粉末瞬间沸腾起来，散发出既诱人又危险的气息。
“这是什么？”左离好奇地凑过来，鼻尖动了动，“闻起来像……放大版的魂体点心。”
“能让‘食客’撑死的点心。”叶辰将能量罐密封，贴上一张引魂符，“烈山氏不是想抢界域之心吗？我就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他走到舱门旁，将能量罐固定在弹射装置上，瞄准冥渊号的方向：“左离，启动跃迁引擎，倒计时三十息。”
左离虽然不解，还是快步走到控制台前，纤细的手指在按钮上跳动：“跃迁准备就绪，三十，二十九……”
叶辰握紧裂穹剑，目光锁定冥渊号。舱外，烈山葵的火凤已经凝聚成型，赤金色的火焰照亮了半个星域，显然打算一上来就下死手。
“十，九……”
“就是现在！”叶辰按下弹射按钮，能量罐如同出膛的炮弹，拖着淡紫色的尾焰射向冥渊号。同时，他将镇狱战魂的灵纹催至极致，金绿色的光芒笼罩住流萤号，干扰烈山氏的锁定系统。
冥渊号上，烈山老祖正端坐在王座上，指尖捻着一枚暗金色的令牌。当能量罐靠近时，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界域之心的气息？这小子倒是大方。”
他没有多想，挥手放出一道魂力，想要将能量罐吸到舰上。
就在魂力触碰到能量罐的瞬间，引魂符突然爆发，罐内的粉末瞬间炸开，形成一片紫色的迷雾。迷雾中，血煞石的噬魂之力与界域之心的净化之力疯狂对冲，产生了毁灭性的能量风暴！
“不好！是陷阱！”烈山老祖脸色大变，连忙祭出本命法器“烈山印”，暗金色的光罩将冥渊号笼罩。
但风暴的威力远超他的预料。紫色的迷雾如同附骨之疽，顺着光罩的缝隙渗入舰内，接触到的修士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魂体在迷雾中迅速消融，连烈山氏的焚天诀都无法抵挡。
“叶辰！”烈山老祖的怒吼声震彻星空，冥渊号的光罩在风暴中剧烈颤抖，竟出现了一道裂缝！
趁着这混乱的瞬间，流萤号的跃迁引擎发出刺眼的白光，舰体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瞬间消失在星空中。
烈山葵看着空荡荡的星域，气得一拳砸在舰桥的操控台上：“又让他跑了！”
冥渊号上，烈山老祖收起烈山印，看着舰内狼藉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他从破碎的能量罐残骸中捻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有点意思。懂得用噬魂之力反噬，这小子比我想的更聪明。”
“老祖，要不要追？”烈山葵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不甘。
“不必。”烈山老祖将粉末弹开，“乱星港是‘影盟’的地盘，他们欠我一个人情，会‘好好招待’叶辰的。”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聪明的猎物，就该让更狡猾的猎人去对付。”
乱星港的星空中，流萤号的身影缓缓浮现。这里的星尘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星舰的残骸漂浮在星尘中，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血腥的混合气味，通讯频道里充斥着污言秽语和赌博的吆喝声。
“这里就是乱星港？”左离皱了皱鼻子，显然不喜欢这里的气息，“比万魂窟还臭。”
“臭的地方才藏得住鱼。”叶辰操控着流萤号驶入乱星港的停泊区，这里的守卫都是些独眼龙、断臂汉之类的残障修士，腰间的刀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看到那个挂着骷髅旗的酒馆了吗？影盟的人在那里。”
两人刚下星舰，就有几个醉醺醺的修士围了上来，为首的刀疤脸盯着左离的白裙，眼中闪过贪婪：“小妞长得不错，跟哥哥们去乐呵乐呵？”
左离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指尖悄悄凝聚魂力。叶辰却按住她的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两颗下品星晶，扔给刀疤脸：“喝酒去。”
刀疤脸接住星晶，掂量了一下，骂骂咧咧地带着人走了：“算你识相。”
“为什么不杀他们？”左离不解，“这些杂碎连锁魂印都挡不住。”
“杀了他们，会引来更多麻烦。”叶辰朝着酒馆走去，背影在紫黑色的星尘中显得格外冷静，“在乱星港，星晶比人命管用，隐忍比杀戮聪明。记住，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惹事的。”
左离若有所思地跟在他身后。她开始明白叶辰说的“聪明”是什么——不是算计别人的生死，而是懂得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的目的。就像刚才用能量罐引开烈山氏，既没硬碰硬，又给了对方一个狠狠的教训。
酒馆内比外面更混乱。桌子上散落着骰子和空酒瓶，角落里有人在决斗，吧台后站着个独眼的调酒师，正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进来的每一个人。
叶辰径直走到吧台前，敲了敲桌面：“一杯‘星尘泪’，加冰。”
这是影盟的暗号。
调酒师的独眼亮了一下，转身从酒柜最底层拿出一瓶紫色的酒，倒了两杯，推到他们面前：“新来的？”
“从陨星阁来，找老刀。”叶辰呷了口酒，酒液带着淡淡的苦涩，“烈山氏的人在后面追，需要个安全屋。”
调酒师刚要说话，酒馆的门突然被踹开。一群穿着黑色风衣的修士走了进来，为首的人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面具上刻着一个“影”字——正是影盟的人。
但他们的目标不是叶辰，而是左离。
“灭世魔女左离，没想到你也敢来乱星港。”面具人声音嘶哑，手中的短刀泛着幽蓝的光，“上古镇狱军的残部悬赏你的魂核，价格比叶辰还高。”
左离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地躲到叶辰身后。她终于明白，叶辰说的危险不止来自烈山氏，还有那些打着“正义”旗号的复仇者。
叶辰将左离护在身后，裂穹剑悄然出鞘半寸：“她现在是我的人。”
“你的人？”面具人嗤笑，“叶辰，别以为影盟欠你人情，你就能护着这魔女。当年她吞噬了多少镇狱军的魂体，你知道吗？”
周围的修士纷纷围了上来，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灭世魔女的魂核，足以让他们在乱星港逍遥快活一辈子。
叶辰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显然不明智，影盟的实力深不可测，加上周围的散修，就算他和左离联手，也讨不到好。
他突然笑了，将裂穹剑收鞘：“你们想要她的魂核，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悬赏？”
面具人一愣：“有区别吗？”
“当然有。”叶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界域之心碎片的仿制品，放在吧台上，“报仇需要拼命，拿悬赏只需要星晶。这块仿制品能感应到真正的界域之心，价值比左离的魂核高十倍，我用它换她的安全，如何？”
仿制品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金光，确实与界域之心有几分相似。周围的修士瞬间骚动起来，看向仿制品的眼神比看左离时更炽热。
面具人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显然在犹豫。
“再加这个。”叶辰又掏出一枚暗金色的手环——正是从墨老鬼那里缴获的猎杀积分手环，上面的3750积分清晰可见，“烈山氏的积分手环，能在万星殿兑换修炼资源，足够你们培养三个神榜修士。”
酒馆内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仿制品和手环上，没人再看左离一眼。
面具人沉默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成交。但你们只能在安全屋待三天，三天后，乱星港不再护着你们。”
“足够了。”叶辰收起仿制品和手环，拉着左离跟影盟的人走向酒馆的后门。
左离直到走进暗巷，才敢小声问：“你就这么相信他们？”
“不信。”叶辰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他们信星晶和积分，这就够了。”他回头看了眼酒馆的方向，那里已经传来争抢仿制品的争吵声，“三天时间，足够我们找到下一个落脚点。”
左离看着他的侧脸，在紫黑色的星尘中，这张脸算不上英俊，却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冷静。她突然觉得，跟着这个“聪明人”，或许真的能活得久一点。
暗巷的尽头，一扇不起眼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条幽深的通道。叶辰拉着左离走进去，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叶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全，烈山老祖的算计、影盟的贪婪、左离体内可能复发的魔性……每一样都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但他不害怕。
因为他知道，在这吃人的星域，只有够聪明、够冷静、够懂得取舍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成为最强大的人，而是成为活得最久的人——久到能集齐界域之心，久到能为天晶界的遗民铺就一条回家的路。
通道尽头透出微光，叶辰握紧左离的手，加快了脚步。
聪明的人，不仅要活得久，还要带着想保护的人，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