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洛茨基死死盯着郑清璿伸出的手,仿佛那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从这荒诞的一切中找出破绽。但那块怀表上的每一个细节,还有这个东方人对他未来着作的精准引用,都在无情地击碎他的怀疑。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他的声音嘶哑。
\"比您想象的还要真实。\"郑清璿的手依然稳稳地伸在空中,\"在远东,您可以建立一个真正的工人天堂,而不是被斯大林扭曲的那个样子。您知道吗?在您被暗杀的那天,冰镐刺入您头颅的时候,您甚至都没能看清凶手的脸。\"
托洛茨基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个自称来自未来的东方人,正在用一个可怕的未来诱惑着他。但他真的能相信吗?
\"如果...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很可惜。\"郑清璿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1940年8月20日,墨西哥科约阿坎,将会是您生命的终点。您的儿子谢廖沙会在您之前死去,您的大女儿齐娜会在精神病院自杀。您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追随者一个接一个倒下,直到最后,连您自己也...当然要是那个时候的大明还存在的话,我会尽量的帮助您。\"
托洛茨基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在皮肤上留下了月牙形的印记。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郑清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你说得对,革命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你要我相信,在远东这片土地上,在一个君主专制的国度里,能够建立真正的工人政权?\"
“这是您应该考虑的事情,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大明打赢战争,至于战争怎么打,用什么方式打,是用什么意识形态打,都不重要。”
托洛茨基陷入了沉默。他想起了自己在西伯利亚流放时的日子,想起了在伦敦初次见到列宁时的激动,想起了在圣彼得堡工人代表苏维埃主席台上慷慨陈词的时刻。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却又被眼前这个神秘东方人描绘的可怕未来所笼罩。
\"你说得对,意识形态并不重要。\"托洛茨基突然笑了,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笑容,\"但革命的本质是什么?是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如果大明真能在这场战争中胜利,那么旧的世界秩序必然会被打破。这不正是我们追求的吗?\"
\"所以,您的选择是?\"郑清璿眯起眼睛。
\"我选择和你合作。\"托洛茨基伸出手,\"但有一个条件——我要在远东建立一个完全独立的革命根据地。不是什么傀儡政权,而是真正的工人政权。\"
郑清璿握紧了托洛茨基的手,他很相信托洛茨基的军事能力,毕竟能够于败军之中扛起大旗的人少之又少,“我完全信任您的能力,因此无论您需要什么都可以向我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您搞到。”
“瀛洲,就是我送给您的试验田,当然我也有一个要求。”郑清璿的语气平静,“瀛人必须要在朝鲜半岛吸引住满清八旗主力和沙俄援军的目光,无论死多少人,都必须撑住半年的时间。”
托洛茨基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半年?就凭你嘴里那些‘瀛人’,要在朝鲜半岛那鬼地方,同时扛住满清鞑子和沙俄援军的主力?”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火气,“郑先生,你这不叫什么狗屁战略,我看,你这是要把一群没见过血的兔子崽子直接扔进饿狼堆里,就为了听个响儿,好给你家大明拖延点时间!还‘无论死多少人’?你的嘴皮子一碰,说得倒是真轻巧!”
“我会尽最大努力提供给你们大明最好的火炮和飞机。”郑清璿点了点头,“正是因为知道任务艰巨,所以我才找上了您,他们现在不缺斗志,不缺精神,不怕死亡,可是他们少一样东西,那就是无论自己面前死了多少人也不折腰的意志,而您的理论,您的构想,您给他们带来的光明,正好可以补足。”
托洛茨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那双原本闪烁着狂热与算计的眼睛,此刻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我的理论?我的构想?光明?”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嘶吼,“郑先生,你是在告诉我,我毕生追求的,那能够解放全人类的崇高理想,在你眼里,不过是给一群炮灰注射的兴奋剂?让他们在你的指挥下,更心甘情愿地去送死?”
郑清璿叹了口气,“根据我的计算,您在朝鲜半岛将会直接面对清军的30万主力八旗师和5万沙俄援军。您需要在这样的困境下守住半年的时间,当然,瀛洲的所有资源都会归您调遣。”
“还是说您有更好的办法突破清军江北防线的同时,在印度方向击败英法?”
托洛茨基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郑清璿,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三十五万!郑先生,你让我用一群刚刚放下锄头和鱼叉的‘瀛人’,去对抗三十五万武装到牙齿的清军和沙俄正规军?在朝鲜那片该死的泥潭里,撑半年?”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这是让我去指挥一场屠杀!一场彻头彻尾、毫无意义的屠杀!而你所谓的‘瀛洲所有资源’,是指那些破铜烂铁,还是那些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革命者’?”
郑清璿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托洛茨基的怒火只是一阵拂过湖面的微风。“托洛茨基先生,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瀛洲的资源,包括了所有的钢铁厂、煤矿、船坞,以及数百万渴望改变命运的民众。武器,我们可以提供最好的。至于指挥,我相信您的能力,足以将沙砾锻造成钢铁。”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或者,您真的有信心,在没有远东这个巨大牵制的情况下,凭空变出另一支军队,去撼动英法在印度的根基,同时还要提防清军从背后捅刀子?”
“现在才1907年,距离战争还有7年的时间。我想这对于未来的‘红军之父’来说足够了。”
\"七年……\" 托洛茨基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舔舐伤口,但眼中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慢慢踱回椅子旁,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椅背上冰凉的木料。“七年时间,郑先生,你想要我用一群对革命一无所知的东方人,去为你大明的苟延残喘争取时间?”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你所谓的‘最好’的武器,能填平三十五万人的差距吗?你所谓的‘瀛洲资源’,能让一群乌合之众在七年内变成一支钢铁洪流吗?”
“我相信您的能力。”郑清璿注视着托洛茨基,“我相信您能够在这七年内给这个国家带来变化,作为交换,我会在战争胜利后,允许您在瀛洲搞社会主义,并一步步推广到整个大明。”
托洛茨基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死死盯着郑清璿,那双眼睛仿佛要看穿他平静外表下隐藏的真实意图。七年,一个国家,一个机会,代价是无数的牺牲和与魔鬼的交易。他仿佛已经能闻到朝鲜战场上弥漫的血腥味,以及……那遥远却又致命诱惑的,属于社会主义的未来。
“你想要我……怎么做?” 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很简单,我会在这段时间把所有关于‘瀛人兵团’的事情都交给您来处理,您只有一个目的:将他们训练为一支能够抗住清俄两军进攻长达半年的军队。”郑清璿的语气容不得一点反驳,“对于这点,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您,派到朝鲜半岛的士兵只有20万,因为剩下的士兵还需去解放印度,去解放澳大利亚...”
“如果您做到了,您就向陛下证明了您的理论是正确的,实行共产主义对于民众而言要远远好于现在,那么陛下就会退位,到时候整个国家就交给您,至于我?找个闲地享清福就是。”
“如果,”托洛茨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我说如果,你们的皇帝陛下,到时候反悔了呢?”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郑清璿从里到外剖开,看看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算计。
郑清璿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那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一丝了然:“托洛茨基先生,到了那时,您已经拥有了瀛洲,以及一支完全忠于您的百战之师。您觉得,您还需要陛下的‘允许’吗?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您能赢。”
托洛茨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深不可测的神情。他缓缓坐回椅子,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讽,\"一个帝国的重臣,居然在和我谈论如何推翻他效忠的君主。郑先生,你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在为谁下棋?\"
\"我为的是这个国家。\"郑清璿平静地说,\"或者说,为了一个更好的未来。\"
托洛茨基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窗外是瀛洲初春的景色,樱花零星地点缀在枝头,却还未到盛开的时节。他凝视着远方,仿佛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你知道吗,郑先生?\"他的声音变得轻柔,却带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在我们社会党内,有一个说法: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当暴力成为助产婆,新的社会才能从旧的社会中诞生。\"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而你,现在就把这把手术刀递到了我手上。\"
\"我知道这把手术刀很锋利,\"郑清璿微笑道,\"但我更相信您能用它切开毒瘤,而不是病人的喉咙。\"
托洛茨基沉默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比喻!那么,让我们开始吧。不过...\"他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冰冷,\"如果到时候我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我想您也清楚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