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这日,天气晴好。
沈清迟精心打扮了一番才来到问心院找春喜。
好些日子没见到春喜,今日去赴宴还带着让人相看的意味,沈清迟有些害羞,脸颊一直泛红,发现沈清渊竟然要和她们一起去太傅府时,脸更是瞬间红透。
“大哥也……也要去太傅府赴宴吗?”
沈清迟紧张到说话都有点结巴,沈清渊还是那副冷淡模样:“怎么,我不能去?”
沈清迟连忙摇头:“没,没有。”
只是有大哥在,她就不好跟大嫂说话了。
沈清迟有些遗憾,然而出了门,却见自家大哥被赶下了马车。
“夫君还是自己骑马吧,你体力好,又长得好看,骑马肯定特别威风。”
春喜先一步上了马车,堵在车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沈清渊。
自那夜迷迷糊糊被沈清渊拐去共浴后,沈清渊就越发过分了,每日夜里都要缠着她折腾好久,而且还不一定是在床上。
昨晚她惦记着要出门赴宴,特意与他商量不要折腾太过,结果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比前两日更过分!
春喜今日浑身酸软,险些起不来,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沈清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她本以为自家大哥会生气发怒,下一刻却听到自家大哥含笑的声音:“既然夫人想看为夫骑马,为夫就骑给夫人看。”
“……”???
沈清迟一脸茫然。
原来她家大哥脾气这么好的吗?
春喜没再理会沈清渊,招呼沈清迟上了马车。
马车帘子放下,春喜直白地问:“母亲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不知妹妹心仪太傅家中哪位少爷?”
“……”!!!
没想到春喜会这样发问,沈清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低下头,完全不敢和春喜有眼神对视,声音细如蚊鸣:“大嫂,你别误会,我只跟着二舅母去过太傅家里一次,并未见过他们府里的少爷。”
“没见过,可我怎么听说太傅府有意与咱们结亲?”
沈清迟越发难堪,但马车就这么小,她也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说:“太傅夫人上次说过喜欢我的性子,娘的意思是让我抓紧机会好好表现,若是太傅府的少爷能看上我,就让我嫁进去。”
从很小的时候沈清迟就明白,她的婚事是给二哥三哥铺路的,她没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力,娘要她嫁给谁,她就得嫁。
如今她就像是摆在案上供太傅府几位少爷挑选的白菜,不管谁看中了她,都是她的福分。
春喜一下子就听出了沈清迟话里的卑微,她忍不住问:“万一几位少爷都看中你了呢,你选谁?”
“大嫂不要拿我打趣了,我相貌平平,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能,连日常交际都不擅长,怎会被太傅府几位少爷争抢呢?”
说到最后,沈清迟的声音带了些许哭腔。
也许就是因为她不够好,所以娘才会轻易舍弃她吧。
春喜没想到沈清迟如此脆弱,连忙递了帕子给她擦泪,又安慰道:“大嫂怎会打趣你呢,我这样的身份都嫁给你大哥了,你好歹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千金,怎会没有人喜欢?”
春喜毫不避讳谈论自己的出身。
沈清迟想到方才自家大哥言听计从的样子,心底生出艳羡,但更多的是悲凉。
她和大嫂不一样的。
大哥的娘亲走得早,爹从来不管府里的事,娘又一直不喜欢大哥,所以给大哥娶的两任嫂嫂都出了事,害大哥被扣上克妻的罪名,新嫂嫂出身低微,不能给大哥带来助力,正合了娘的心意,所以这桩婚事才会如此顺利。
太傅府的几位少爷都是双亲俱在的,为人父母哪有不希望儿子娶个门当户对、还才貌俱佳的好姑娘?
她的才貌不够格,门第在世家大族里也不高,娘当年又是以那样不光彩的手段上位的,如今还非要逼着她高嫁,她自然只有任人挑选的份。
沈清迟不敢跟春喜在背后议论莫氏和沈清渊,只能红着眼说:“大嫂,我的婚事,只有让母亲满意才行。”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沈清迟摇头。
莫氏把她看得很严,从不让她单独出府,她没有机会接触外男。
春喜点点头,心里有了谱。
沈清迟尚未动心,那和太傅府的婚事不成,她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春喜没再追问,安抚了沈清迟一会儿,拍着她的肩膀提醒:“好妹妹,这婚姻大事关乎的可是你后半辈子的幸福,你得自己有主见才行,你看我,若是我任由家里摆布,如今就该在一个破烂的院子里给一家老小当牛做马了。”
春喜拿自己举例是很有说服力的,但沈清迟的眼睛只是亮了一瞬便又暗了下去:“大嫂,谢谢你,但我没有你这样厉害,我不能让娘失望。”
她是在娘的掌控中长大的,早就习惯了听从娘的安排,她没有勇气反抗,更无法面对反抗失败的后果。
春喜沉默,她知道自己不该随便介入别人的因果,却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呢,你这辈子都不打算为自己活一活吗?”
这句话,过去十年在卫家,春喜问过自己无数次。
现在,她有很确定的答案。
被这句话触动,沈清迟落下泪来,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她似乎从来都是个没有自我的人。
接下来一路春喜都没再说话,马车里沉闷得可怕。
等马车到了太傅府,沈清迟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春喜落在后面,她刚掀开帘子,就见沈清渊站在车旁,正伸出手要扶自己。
就知道事后装体贴。
春喜不想理会,正想从另一边下车,一转身就看到卫凌泽把萧清禾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萧清禾应该没有料到卫凌泽会有这样的举动,吓得惊呼一声,有些花容失色。
即便如此,她的手只是握拳放在胸前,并未搂住卫凌泽的脖子。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防备姿态。
卫凌泽这个狗东西果然不干人事。
春喜暗骂了句,重新转身,把手交给沈清渊,矜持地下了马车,而后凑到沈清渊耳边低语:“夫君,我今天可能有点儿想打人,你能帮我撑腰吗?”
“嗯,”沈清渊点头,而后捏了捏她的手,“小心点儿,别伤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