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傅裕抬高手,想打司蕴一个耳光。
司蕴将脸仰起来,凑上去,明媚的容颜,像盛开的海棠花,但那挑衅的眼神,却勾着他将巴掌落她脸上。
他恍惚了下,曾经她这般仰起头,眉眼娇媚,是为诱他吻下去。
傅裕心中五味杂陈,倏地回身,一巴掌扇在了青萍的脸上:“瞧你干的好事!还不快滚!”
“是!”青萍捂着被打疼的脸,转身逃离。
乌泱泱一群人,急匆匆的离开。
傅裕背对着司蕴,轻吐一句:“我们怎么变成了这样?为什么?”
并不需要司蕴回答,傅裕抬脚快步离开。
等人全都走了,天也黑了。
司蕴将丢在地上的褥子收拾起来,换了新的被褥,铺到傅稹的床上。
“司蕴姐姐,爷屋里根本没东西,你为什么拦着不让进?”凌霜想不通,放他们进来搜,什么都搜不到,岂不是更好吗?
从青萍那换出来的床褥子,司蕴早丢到后厨烧了,怎么可能留在屋子里,落人话柄。
“我拦,是为了保住国公爷的脸面!在自己府上,一群下人也敢来搜国公爷的屋子?若真让他们搜了,我们才是大错特错!”
她坐在脚踏上,心有余悸道:“国公爷终日不在后宅,他失了颜面事小,我们做下人的,主子在府里没威信,才叫真的难过了!”
凌霜恍然大悟:“姐姐真厉害!可是姐姐没了褥子,怎么办?”
“府上一应物品,都记录在册,不能去外面买!让他们这么一闹,你正好去找柳管家,就说是国公爷叫你去,要一床新的褥子给我。”
“好!我这就去!”
半晌,凌霜一路跑回来。
“柳管家说没有新的褥子,要过几日才出府采买,到时候能带一床新的回来!他们都以为姐姐睡爷的褥子,所以我不敢催!”
凌霜咬着下唇,轻声道:“我真没用!帮不了姐姐!”
“没事!晚上我跟你挤着睡!”司蕴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天色。
戌时,傅稹还没回,想必是在外面吃饭。
没那么快回来。
“昨夜都没睡,又忙一天,累得我眼花,我先睡一下!爷回来再叫我!”司蕴爬到凌霜床上。
困顿的身体,数着呼吸的潮汐,总在即将触到梦的浅滩时,被野猫的嘶叫声拽回。
来回几次,司蕴再也抵受不住,沉沉坠入无边黑暗。
亥时三刻。
“司蕴!”
傅稹快步回屋,京城这地方比边关潮湿,身上沾了酒味,像是什么臭东西糊在身上,甚是难受,他边走边脱外袍。
“司蕴!司蕴!打水沐浴!”
任傅稹怎么喊,也不见司蕴踪迹,平日她做事向来十分妥帖,从来不会让他久等。
莫非她还敢生气?
气性这般大?
他已经脱得只剩里衣,等了一会,耐心全无。
他只得将外衣披上,踏出屋外。
却见凌霜端着热水,着急忙慌地跑来。
“怎么是你?司蕴人呢?”
“司蕴姐姐昨夜一宿没睡,方才睡下了。”
“她一宿没睡,我也一宿没睡!她白天不睡,都在干嘛?”傅稹怒上心头,直奔司蕴的耳房。
一打开,不见人,不见床褥。
“人呢?她卷铺盖走人了?”傅稹目光怔然地问。
“国公爷,司蕴姐姐在我屋呢!”凌霜赶紧引路,让傅稹来看。
傅稹站门外瞅了一眼,司蕴睡得天昏地暗,轻微的呼声在门外都能听得到,确实是累坏了。
他竟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傅稹轻声问凌霜。
凌霜按着傅稹的音量,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将青萍描述得尤为刻薄狠毒。
“为了一床褥子,搞这么多事?”傅稹震惊。
凌霜重重地嗯了一声:“要不是司蕴姐姐拼死拦着,他们就要冲进去搜爷的屋子了!”
“他们敢!都活腻了!”傅稹气得在明堂踱步。
“可爷不在啊,司蕴姐姐只能牺牲清誉,让他们误会国公爷把褥子让给她睡,是已经同床共枕过的关系了!这才把他们唬住!”
凌霜尝试着,尽量把这事讲得委屈些,好让傅稹不至于为这事,责怪司蕴坏他名声。
“啊?同床共枕?”傅稹顿住脚步,双手叉腰,心中波澜又起,起伏不定。
昨夜拒绝他,今天又主动散布这样的谣言?
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她会为了一床褥子,自毁清誉?
说她不想爬床,鬼都不信。
莫非,她还在欲拒还迎的阶段?
“连四公子都惊动了!”
凌霜突然开口,傅稹将杂乱的思绪收回,沉声道:“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反正刚开始好像是来帮青萍搜褥子,司蕴姐姐不让搜,他伸手就要打司蕴姐姐……”
“在我的屋里,打我的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傅稹恼火地想,该怎么打回去?
“没打没打!后来四公子大概是想起了,和司蕴姐姐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不忍心下手!”
凌霜不敢挑拨是非,生怕傅稹误会了什么,解释完,还觉得不够,又补一句。
“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四公子待司蕴姐姐很好的,他们虽为主仆,但也是差点成了同床共枕的关系……”
凌霜倏地止住了话头,满眼惶恐。
怎么国公爷拂袖离去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的生气?
她分明实话实说,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宅子里,最怕兄弟掐架,倘若主子间因为丫鬟起了争执,那这个丫鬟就离死不远了。
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主屋里窸窸窣窣,凌霜越发胆战心惊。
傅稹抱着一床褥子出来,问凌霜:“那么小的床,你们两个怎么挤?”
凌霜赶紧回道:“爷放心,我今晚可以不睡,让给司蕴姐姐睡!”
话落,傅稹脸更黑了,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一股威慑力扑面而来。
凌霜顿感时间难熬,脑袋垂得很低。
“算了,我自己来!”傅稹叹息。
脚步声往耳房去,凌霜偷偷抬眼去瞧。
主子爷抱着他的褥子,将司蕴的空床重新铺好,还细心地掸了掸莫须有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