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伯被总管太监领进议政殿。
一进门,就跪到皇帝跟前,哭哭啼啼地说:“皇上万岁!求皇上给老臣做主啊!”
皇帝定眼一看,长兴伯的眼珠子,肿得像球一样大,乌青发黑,显然是让人给打了。
苍老的脸庞,像个唱大戏的丑角。
太子和谢亦松见了,垂首抿着唇忍笑,见傅稹不笑,谢亦松凑过去问:“不好笑吗?”
傅稹摇了摇头,目光带着不屑,扫过长兴伯下跪着的背影,饮了口茶。
“你莫非是早就见过了?”谢亦松细细嚼着嘴里的糕点,目光却审视着傅稹。
“老师,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傅稹眼神示意谢亦松,不要把注意力放他身上,看长兴伯那边去。
“……”谢亦松。
“你这是出什么事了?”皇帝开口询问。
“昨夜有歹人潜入我府上,将我扒光了打成这样,还将我儿也打了,我儿如今吓得卧病在床!”
谢亦松率先抓住重点,疑惑地问:“将你扒光了打?这什么癖好?”
说最后一句话时,谢亦松看向傅稹,似在问他什么癖好?
傅稹惜字如金,别开眼,不想说话。
“你是惹上了什么仇家了吧?”太子笑着揶揄。
“回太子殿下的话,我都这把岁数,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能得罪什么人?”
长兴伯回复了太子,又看向皇帝。
“皇上,这个歹人如此嚣张,简直是无法无天!请皇上派人彻查,务必将这歹人捉拿归案!”
“这事,你去报顺天府就行了,何必专程来求见皇上?”谢亦松不以为意道。
“谢大人有所不知啊!城南住的可都是勋贵世家,我和成国公住在同一条街上!今日打到我府上,明日就能打到成国公府上!”
“笑话!你府上跟成国公府,那守卫能一样?”谢亦松漫不经心的笑。
“谢大人,我也正是此意!”长兴伯看向傅稹,“成国公不是带了一支精锐卫兵回京吗?不能只护卫成国公府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又转头对皇帝说:“老臣特来恳请陛下,让成国公率领卫兵,每夜巡视城南各街道,以安民心!”
“你这老脸可真厚啊!”皇帝深吸一口气,眼底没了耐心。
大清早的,嫌他不够烦?都哪来的一堆破事?
“老臣实在是怕呀!”长兴伯期期艾艾地哭。
皇帝挑了一眼傅稹,问道:“傅稹,你怎么看?”
“回皇上,臣认为不妥!”傅稹起身,朗声道,“长兴伯与其想着让戍边将士,为你守家门,不如回家,先静思已过吧!”
“我是苦主,我有什么错?我被打成这样,反倒成我的错了?”长兴伯恼火道。
“那为何偏你被打?而不是别人?”傅稹眉眼犀利,斥道,“上朝的路上,就听百姓议论纷纷,说你喜好十岁左右的幼女,买回来供你取乐,有一些甚至被你虐杀而死!干出这种事,你还算是个人吗?”
傅稹的质问,来得很是突然,整个暖阁一下静下,换成别人,兴许皇帝会惊讶,但是傅稹,便又觉得见怪不怪了。
毕竟,傅稹可是一点气都忍不下,遇着一点不公,都得吐出来的人。
“含血喷人!”长兴伯脸白如鬼。
傅稹冷笑:“只要皇上下一道圣旨,我即刻去你府上查问个明白!这么多年,你残害了多少无辜女孩,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到时候再加一个欺君罔上之罪,抄家灭族,指定少不了你!”
这一通恐吓,傅稹用了十分的力,威慑力十足。
就连座上的皇帝,为避其锋芒,选择低头,玩着茶杯盖子。
“你自己也说了是买来的,我又没去硬抢!人家父母活不下去了,卖儿卖女,他们拿了银子,还对我千恩万谢!成国公你倒在这生这么大气?”长兴伯乱了分寸,语气变得闪烁其词。
“臣恳请皇上下旨,臣愿带玄影卫,前去搜查长兴伯府!从管家开始,一个一个盘问,谁也别相跑!”
傅稹没理会长兴伯,拱手向皇帝请求。
“好你个傅稹!你怎么颠倒是非黑白?昨夜是歹人大闹我府上,并殴打我与我儿,你倒要揪住我的错处?莫非你与那歹人是一伙的?还是你就是那个歹人?”长兴伯慌不择言。
倒是记得遇事,先泼对方一盆污水。
傅稹暗忖,倒是泼对了,他一脸无畏,承认了也无妨。
“歹人正是......”
“够了!”
傅稹一开口,便皇帝厉声呵斥,打断。
“谢卿,你看呢?”皇帝不怒自威。
谢亦松上前几步,行至傅稹身侧,淡声道:“臣方才听了一耳朵,长兴伯与成国公所论,是两码事!”
“其一呢是长兴伯要求彻查歹人入府行凶,这一定要查,但若让成国公领着戍边将士去看家门,属实不妥!此事交给顺天府衙去查便可!”
顿了下,谢亦松恍然皱眉道:“顺天府尹好像是长兴伯的女婿!理应避嫌!”
“那让皇城司查!”皇帝随口道。
“皇城司里......也有长兴伯的女婿!”谢亦松为难道。
“大理寺呢?也有女婿吗?”皇帝不耐烦道。
长兴伯没敢回,谢亦松一脸无奈地叹息:“大理寺里就一个,不过长兴伯总共有八个女婿!”
“你是靠着女婿,在京城能够手眼通天哪?”皇帝眯起眼瞧人,那睥睨着长兴伯的眸子中,染上一丝危险之色。
“老臣不敢哪!女婿们平日里也少有往来,要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乱子!”长兴伯声音颤抖。
见状,傅稹再次请求:“请皇上下旨,彻查长兴伯府!”
傅稹的耿直,让皇帝是又爱又恨,他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没理会傅稹,示意谢亦松继续说。
“其二呢,就是成国公要求彻查长兴伯虐杀幼女一事!”谢亦松看了一眼傅稹,神色凝重道,“我朝律法,买卖人口,只要给了银子,签了卖身契,交易达成!”
呼了口气,谢亦松继续道:“至于长兴伯将人买回去,要如何,官府就不能管了!皇上日理万机,可不能再为这些小事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