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事?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傅稹难以接受,手指着长兴伯,却对谢亦松怒道,“明知他干下这些龌龊事,我们难道拿他没法子?”
“你可以骂他呀!”谢亦松甩了下宽大的衣袖,轻声道,“你可以在道德层面上,去狠狠谴责他!见他一次,骂他一次!”
“......”傅稹满面怒容,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小事,以后别来烦朕!都下去!”皇帝撑着额头,低声斥道。
傅稹第一个甩袖离开,连请安告退都懒得做。
“傅稹!”太子追在他身侧,劝道,“世家勋贵的命是命,而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命如草芥!根本不值一提!你实不该为了这些人,在父皇面前与长兴伯起冲突!”
太子打心眼里为傅稹好,语气很是温和。
“太子殿下,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回吧!”傅稹冷声道,脚下步子丝毫不停。
“并不是孤认为,那些人的命不值钱,而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人有贵贱之分!”
太子对傅稹已然改观,傅稹只要保持中立,不偏帮谁,对太子而言就是太子党。
就是一个不太听话的心腹。
太子反问:“你没杀过你家的奴仆吗?”
傅稹怔了一下,才道:“小错则罚,大错才杀!”
“你说得对!你品德高尚嘛!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讲道理!更多的是玩弄权势,草菅人命之人!同样都是杀奴仆,你杀他也杀,结果有何不同?”太子循循善诱,也不知道图什么?
关了两个月,早没了脾气,刚解了禁足,特别珍惜自由,太子看谁都顺眼,都想多劝人两句。
“殿下不要混为一谈!我从不为一己之私而杀人,而长兴伯为一己私欲,虐杀幼女,简直禽兽不如!”
“是!他是禽兽!但这京城之中,长兴伯不是唯一一个!”太子更想说,这世上最不拿奴仆命当命的人,是帝王。
“殿下身为储君,应当管束世家权贵,肃清风气!”傅稹严肃道。
太子默然。
许久,快出宫门了,他才疑惑道:“想想你为何这般生气?真是因为长兴伯乱杀无辜?还是他不小心哪里惹着你了?”
傅稹没再回话。
“太子妃快要临盆了,到时候请你和你的丫鬟来看!”太子扬声喊了一声。
傅稹头也不回,大步走出宫门。
随从低叹一声:“这傅稹对太子殿下,也太无礼了!”
“他不是只对孤!他气一上头,对父皇都没个好脸色!战场上杀伐果断,有勇有谋,怎么到了京城就显得冲动易怒,还得他身边那个丫鬟,能治得住他!”太子感叹道。
“不过傅稹这么一闹,对孤来说,也不算全无好处!”
…
午后。
冬季的阳光,像轻纱一样温柔。
书铺的二楼,司蕴坐在沿窗的位置,桌上的茶水已换了两壶。
终于,街角出现一道身影,缓缓朝书铺而来,司蕴起身,朝楼下走去。
走得又快又急。
这时,一位年轻姑娘从门口,低头走入。
司蕴手中拿了一卷书,结完账往外走。
二人迎面撞了下。
那年轻姑娘没有防备,被撞得往后倒,司蕴连忙伸手扶住。
“你走路不长眼吗?伤了我家姑娘,你可吃不了兜着走!”那姑娘身边的丫鬟指着司蕴骂。
“见过李三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司蕴走得太匆忙了。”司蕴自报家门。
她在书铺耗了好几日,终于等来了李三姑娘,李诗晴。
“你就是成国公府的司蕴?”李诗晴的目光,诧异中带着审视,打量着司蕴。
冷玉肌肤,眼波流转。
果真是美人。
有人说,多亏红运堂的赌局,成国公押了冷门的李家,这才推着李诗晴成了靖南王妃。
傅稹一回京,圣眷正浓,皇帝常常留他在宫中用午饭,满京各大世家,排着队,请傅稹吃晚饭。
李父也想请,可惜约不上。
“是!”司蕴微笑着说,“李三姑娘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且慢!”李诗晴瞟了一眼司蕴手里的书,诧异道,“司姑娘也喜欢看这种话本子吗?”
李诗晴存了心套近乎。
“我是来替阮姑娘取书的。”司蕴刻意提到阮知意。
李诗晴脸色微僵:“阮知意?”
“正是!阮姑娘最喜欢看这种,主子爷宠妾灭妻,正妻被害得满门抄斩,她鸠占鹊巢的话本子。”司蕴扬了扬手中的书,笑得人畜无害。
闻言,李诗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马上就是靖南王妃了,未婚夫那些桃色艳遇,怎么可能没有所耳闻,只是东听一句,西听一句,也不知真假。
原本和阮知意的关系还算不错。
但自从赐婚圣旨后,阮知意处处看她不顺眼,事事都要压她一头。
让她心里不得不怀疑。
“司姑娘,听说成国公和阮姑娘的婚事近了,为何迟迟没有定下日子?”李诗晴低声问。
“主子的事,我做下人的,哪敢到处去说!”司蕴笑得隐晦,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能跟你说的样子。
李诗晴立刻会意,拉着司蕴走到角落,偷偷塞了一包碎银,柔声道:“若不是司姑娘押了我,我兴许也选不上靖南王妃!一点心意,司姑娘不要嫌弃。”
“都是李三姑娘自己有福气!”司蕴垂眼笑纳,低声道,“那我只跟李三姑娘说,李三姑娘千万别往外说!”
李诗晴用力点头。
“阮姑娘心里有人了,根本不喜欢我家国公爷!我都替国公爷可惜,他那般好的人,阮姑娘竟然还不愿意嫁!你说她傻不傻?”司蕴佯装生气,替傅稹打抱不平。
“那阮姑娘心里的人是?”李诗晴尝试着问。
“这我哪知道?我只知道她每天都要出去跟那人私会!”司蕴附在李诗晴耳边低语。
李诗晴大惊:“每天私会?如此大胆吗?国公爷不管吗?”
“国公爷是个干大事,又不懂女人心,他顾不了那么多啊!我也劝过,可他不信!他对阮姑娘很纵容,兴许真爱吧!我实在也没办法!”司蕴无奈地叹息。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李诗晴的手指揪着衣袍,愁绪满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