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璟与小夭走在前方聊天,静夜与珊瑚远远跟在身后说笑。洛愿扛着一只白额吊睛虎,从空中看见涂山璟与小夭,府邸上方有禁制术法,阻止心怀叵测之人的偷窥。
她远远落在珊瑚与静夜的身后,故作气喘地跑过去,“我回来啦!”
珊瑚与静夜连忙转身看过去,看见圣女扛着大老虎,目瞪口呆,注视着圣女从她们身边跑过去。涂山璟与小夭笑吟吟地望着朝瑶扛着老虎跑过来。
“涂山璟,你先玩,这老虎要醒了,我放进兽苑再来寻......你们。”最后两字已经消失在风中。
涂山璟只觉得一道白影与他擦身而过,寒暄的话未出口,人跑没影了。
“瑶儿去狩猎呢?”涂山璟微笑地望着朝瑶消失的身影。
“她忙着到处找野兽填充她的兽苑,兽苑里还有些凶兽。”小夭故作无奈地望着前方,“她一直喜欢这些,府邸修好就闹着养凶兽,玱玹私下也帮她抓了一只。”
“怎么不派人去捉?”
小夭眼中闪烁着狡黠,笑着打趣,“你说呢?能不花钱的事,她绝对一毛不拔。”
那老虎丢进去是给凶兽当吃食,她说派人去买活禽,瑶儿非要自己去抓,说是不花钱。
涂山璟噗嗤笑出声,扭头看向小夭,“那我寻几只送她,不然又送不出去。”
小夭低头从袖袍里取出请柬,“瑶儿说你们给她送礼物,她回请你们一个月后来府邸玩。”
涂山璟看着她手中两张图案不一的请柬,一张描绘着灼灼桃花,一张乃是氏族常见的请柬,他摩挲着那张桃花的请柬,羞涩地低着头,“嗯,那日必定早到。”
“这张你转交给涂山篌,瑶儿说府邸缺人,不派人过去了。”
“好。”涂山璟点点头把请柬收好,小夭就爱逗他这副样子,“我们去假山后面玩,瑶儿上次在辰荣府玩过,她也弄了一个更精妙的。”
涂山璟与小夭走到假山后面,立刻消失不见。静夜与珊瑚在讨论圣女,静夜见到两人不见,急忙准备走过去却被珊瑚拉住,“那里面的迷宫除了殿下与圣女走得出来,其余人都会被困住。”
珊瑚见静夜似乎不信,“里面的景色千变万化,等会圣女过来,可以跟着圣女进去看看。”
“圣女的性子不似外间传闻,很随和。”静夜还没见过侍女能替主子做主,听见珊瑚的话有些诧异。
珊瑚也听闻过圣女骄纵的名声,十分不满,“圣女人美心善,我们整个皓翎王宫从陛下到下面的人都喜欢圣女。”圣女每次给王姬带东西,也会给他们带,哪怕在外面遇见好吃的,也会想着她们。
静夜若有所思附和几句,公子在外交际都是点到即止,你来我往,可给圣女的酒从未断过。
洛愿将老虎唤醒,丢入兽苑。往回走,准备换套衣衫。踏入小院,婢女立马迎了过来,“圣女可要用些糕点?”
“不用,我回来换衣衫,涂山璟什么时候到的?”
“涂山公子午后才到,防风公子上午就到了,此刻在小憩。”
洛愿脚步一顿,大步朝前走,“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什么玩意?他怎么睡上了?
回到屋内,换了衣衫,装毒药的箱子变成魂体,顷刻出现在防风邶屋子。
“圣女今日怎么不带我去玩?”防风邶慵懒地撑起头,缓缓抬起眼帘。
洛愿指了指地上的箱子,“毒药,你继续,涂山璟来了,我得去看一眼。”
防风邶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抬手对着虚空五指并拢。
她刚转身,身后猛地被一股力量吸住,整个人飞向睡榻,猝不及防倒在他身边。“干嘛呀~我得去盯着狐狸别动手动脚。”起床气这么重,清水镇他练兵早起也没见他打人。
凌厉的眼神忽而变得柔和,防风邶注视着躺在自己身侧的她,“我以为你急不可耐去见狐狸。”
“废话,肯定急不可耐,你又不是不知道狐狸善于魅惑人心。”洛愿白了他一眼,双腿交叠,瞪着屋顶,“你可别学狐狸,家里放一个,心里藏一个。”
防风邶凝视着她的眼眸,闻言蓦地喉间溢出的笑声,唇角微扬,眼尾漾起细碎的流光。原本放在两人之间的左手,缠绕上她的青丝,“上次我的那缕头发呢?”
洛愿星眸睁大,心虚至眼神闪了闪,瞪着屋顶故作困惑,“什么头发?记错了,记错了。”他不会让自己赔头发吧,他心黑,指不定敲诈她多少钱,早知道手不痒了。
“你忘记我有几个头呢?这个头记错,那个头可不会记错。”防风邶眼帘微抬,戏谑地对着她笑。
九个头了不起啊!大蒜头!
九凤..............狠厉地回应她,“再骂一句?”
洛愿听见凤哥的话,立刻眼睛一闭,脸一皱,猛地转身扯住防风邶胸前的衣衫,脸埋在他胸前,“我错啦!!!”
命苦,两个九头在自己身边,一个当面骂挨揍,一个在心里骂还得挨揍,藏不住事。
“别打,我赔嘛。”洛愿委屈地瘪着嘴,瞟着防风邶的神情,他面无表情低眸看着自己做什么?怎么打更顺手?
防风邶转动青丝的手,却在她突然凑近时僵住。睫毛不经意地颤动,泄露了呼吸的凝滞。瞳孔像深夜涨潮的海,眼波流转间激起隐秘的浪涌。
西窗漏进的阳光正与被风吹起的纱帘争夺领地,将他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疆域,案头那尊青瓷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衣袖,她发间步摇搅动的光流惊醒了梁尘,那些悬浮的微末在光束里起舞,如同他胸腔中不敢振翅的蝴蝶。
“怎么赔?”防风邶扫了一眼缠绕青丝的手,凝眸着她的双眸。
洛愿注意到他的眼神,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犹豫地说道:“还你...一缕?”
“很公平。”
青丝随话落,坠入他掌心消失不见。
他真割自己头发,洛愿气得用头狠狠撞了他一下,抬头瞬间,“不好意思,突然少了一缕头发,头重发轻,砸到你了。”
真会给自己找理由,可他偏偏每次都说服自己相信她蹩脚的理由。
“再耽搁,狐狸迷惑人心了。”
洛愿一下坐了起来,翻身踩在地上,蛮横地吼着:“走!他敢动手动脚,咱们打断他的手脚!”
防风邶单手撑在榻上,她坐在榻上单手指着屋外,不用看清模样也能想出她此刻气呼呼的样子。蓦然笑出声,笑声泛起像松针积压的初雪簌簌滑落。
洛愿蛮横的气势像是遇到夏日的风,忽地被他笑声吹走。娇嗔地回头看着他,花枝乱颤,明明灭灭地勾着她的目光。
“快走啦,有你,我有恃无恐。”洛愿拽着他的手,硬生生将他拖起来。
防风邶宠溺地凝视着她背影,抿住的唇角止不住上扬,身子却微微后仰,像是不情愿般被她拖着走。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洛愿拖着不甘不愿的防风邶,眼看路,耳听八方。“防风邶,我们去赶海?玩过吗?”
她想做的事情,他都可以陪她去。防风邶:“没玩过,带你玩可以。”
这么好说话?洛愿:“那我想吃大螃蟹,你可以帮我抓吗?”
防风邶:“可以带你一起去抓。”
洛愿:“那我想要头那么大的珍珠呢?”
防风邶:“可以带你一起去找。”
他是不是太好说话了?洛愿脚步猛地停下,难以置信地回身看着他,一手掌心贴在他额头,一手掌心贴在自己额头,呐喃自语,“我好像发烧了。”
九凤.........“你不是发烧,你是发病。”太阳之力都不能融化的冰棍,全世间都烧死了,她还冷着。
防风邶向上扫了一眼她的手,轻笑两声,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不像,更像脑子进冰了,微凉微凉。”
洛愿???“神医!”反握住他的手腕,接着往前拖,“神医,你走快点,等会给狐狸把把脉,看他身体如何,有没有气血翻涌,精血凝聚。”
九凤与防风邶???气血翻涌,精血凝聚,从她嘴里说出来不像受伤呢?更像是........
涂山璟眼前景物瞬间变换,熟悉的府中景致变成幽谷深处,整片桃林生长在悬浮的翡翠色山岩上,枝干蜿蜒如锋利笔势。每当山风拂过,花瓣不是飘落而是化作胭脂色的流萤。
“这幻境很美。”涂山璟看了一眼桃花林,转身注视着她额间的花印。小夭笑嘻嘻拉着他走向桃花林,雀跃地摘下桃花枝拿在手上。
“瑶儿爱玩也会玩,你听。”小夭轻轻触碰桃花,涂山璟立刻听见桃花林响起古乐。
小夭兴奋不已,拉着他跑向一棵高耸入云的桃花树下,暴露在地面的树根,盘踞蜿蜒,仿佛黑色巨蟒。小夭拉着他坐在粗壮的树根上,涂山璟宠溺地注视她。
“你看。”小夭吐出一口气,涂山璟看见小夭吐出的气息慢慢地形成白雾,幻化成心形。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息,白雾触碰到心形,竟然变成了同心锁。小夭看了一眼立即别过头,抿着唇笑。瑶儿说桃花树下坐着,有情人的气息才能变成同心锁。
涂山璟以为小夭难为情,看了看同心锁,他也有些脸红。“我以为...我的气息也会变成心形。”
“呆子。”小夭笑着无声娇嗔一句,转过身指着涂山璟的腿,“以后我们就在这里治腿。”
“好。”涂山璟望着满目桃花,笑如山风吹过桃花时般温柔。
涂山璟坐在树根,倚靠树干,小夭跪坐在他身侧,从他脚腕一点点往上摸,一直摸到膝盖,又慢慢从膝盖往下摸,停在他的断骨处,一边思索一边检查,“我能治好,不能说十全十好,但走路时肯定看不出异常。”
涂山璟默默注视着她的神色,小夭神色如常,“都听你的。”后面的话,涂山璟生生给咽下去了,脸色却因为朝瑶调侃的表情泛起红晕。
“我们家都是听媳妇的话,宠着、依着、护着。”
小夭抬头看了一眼涂山璟,涂山璟低垂头,脸色泛红。鬼使神差,她弯腰在涂山璟膝盖上亲了一下,亲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放开涂山璟,低头咬着唇坐在他身侧。
涂山璟身子剧颤,脸色竟比桃花还要绯红,瞟见她咬着的唇,呼吸有些急促。
小夭察觉到他的异样,转身时涂山璟猛地身子向她倾过来,她一下就忘记该做什么。
静夜与珊瑚在假山外闲聊,忽然瞧见圣女拖着防风邶走过来,防风邶笑如晚风,君子如风,未闻其声,却见衣袂先染了笑意,连袖口银线刺绣都变得生动起来。
“圣女与防风公子也交好?”静夜疑惑地望着两人,防风公子与防风小姐是兄妹,她在青丘,也曾听闻防风小姐似乎对圣女很有好感,在太夫人面前时不时夸赞。
“他们经常玩,圣女爱玩闹,防风公子就陪着她玩闹。”珊瑚见过两人追逐打闹,防风公子把圣女惹生气,又能哄好。
洛愿看见珊瑚与静夜,对着她们挥了挥手,转头娇嗔地瞪着防风邶,“快点,你又不是九条尾巴的狐狸,尾巴缠脚。”
“那我走快点。”防风邶忽然加快脚步,牵着她的手,变成他拖着她走。
洛愿........你咋不飞呢!
“圣女,公子。”珊瑚与静夜见两人走近,翩翩行礼。静夜扫了一眼两人的手,见到防风邶的动作,立即看向别处。
防风邶低眸注视到静夜的目光,故意捏了捏她的手。
差点被他拖着起飞。洛愿手被他牵着,弯着腰单手撑着膝盖,“他们人呢?”
“在里面。”珊瑚侧身让出道路。
他大爷!洛愿甩开防风邶的手,开始挽袖子。“走!我也要去玩!”
防风邶见她气急败坏像是要去拼命,低着头克制着笑声,手上出现一根木棍,“需要棍子吗?”
“需要。”洛愿夺过棍子,走在前方开路。
防风邶走在她身侧,两人并肩走进去。
静夜诧异地看着珊瑚,无声询问,“这是玩?”
珊瑚瞟了一眼圣女,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