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大亮,云隐山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之中。
竹韧悄无声息地出了秘境,身形几个起落,便如鬼魅般攀至云隐山最高处。山顶一块巨岩平坦开阔,四下云海翻腾,仅远处几座更高的山尖刺破云层,如同墨染的岛屿。
他特意选了这极僻静又开阔之处,只因今日要修炼的《木蝶御空术》非同小可,乃是得自飞魔谷秘境的飞行秘法,动静恐怕不小。
立于崖边,山风猎猎,吹得他衣袍作响。竹韧缓缓闭上双目,识海之中,《木蝶御空术》的法诀如同活了过来,字字句句流淌着玄奥的意蕴。此法并非依靠蛮力催动灵力飞行,而是模仿上古灵木之叶飘零、幽谷魔蝶振翅的轨迹,暗合某种自然道韵,以精妙绝伦的灵力操控,化自身为一片无重之叶,一只御风之蝶。
他深吸一口清冽冰冷的空气,体内《枯荣不灭功》缓缓运转,筑基中期的精纯真元开始依循法诀特定的路线流转,尤其汇聚于双足、腰腹以及后背几处关键窍穴。
起初,只是周身泛起淡淡的青色光晕,如同晨曦微露。但随着真元运转越来越快,那青光逐渐变得明亮而灵动,在他身体周围勾勒出些许模糊的、类似蝶翼或叶脉的虚幻光纹。
竹韧尝试着向前迈出一步。脚步落处,并非坚实的岩石,那青光托着他,竟似踏在无形的空气阶梯之上,身形陡然拔高尺许!
然而这第一步便出了岔子。对真元输出的精妙控制要求极高,他一个不慎,脚下青光猛地一盛,整个人不是飘起,而是像被弹弓射出般,“嗖”地一下向上猛窜了三四丈!
“哎哟!”竹韧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周身青光乱闪,那玄妙的蝶翼叶脉光纹瞬间溃散,人在空中像个秤砣似的胡乱扭动了几下,便直挺挺地往下坠落!
眼看就要摔回岩石上,他急忙强行催动真元,青光爆闪,总算在离地半尺的地方险险稳住,踉跄落地,踩碎了几块风化的碎石。
“好家伙……”竹韧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心有余悸,“这玩意儿比跟人打一架还累!对真元的微操要求也太变态了!”
他不信邪,再次凝神静气,回想那法诀中描述的“叶落无声、蝶舞翩跹”的意境,重新调动真元。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翼翼,控制着真元如丝如缕地渗出,包裹周身。青光再次亮起,那虚幻的叶脉蝶翼纹路若隐若现。他缓缓离地,悬浮在半空,试图维持平衡。
但飞行绝非易事。山风忽强忽弱,气流紊乱,他只觉得像是站在一根无形的、不断晃动的钢丝上,东倒西歪。时而真元输出稍大,便猛地向一侧窜出,差点撞上山岩。时而又因输出不足,陡然下坠,惊得他赶紧加大输出,结果又变成冲天炮……
一时间,云隐山顶成了竹韧的受难所。只见他身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时而歪歪扭扭地打着转儿,时而手舞足蹈地试图找回平衡,伴随着大呼小叫和偶尔撞到树枝岩石的闷响,惊起几只早起觅食的飞鸟,扑棱着翅膀远远逃开。
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日出云海,金光洒满山顶。竹韧已是满头大汗,体内真元也消耗了近半,模样颇为狼狈。
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经过无数次失败,他终于勉强摸到了一点窍门。此刻,他正悬浮在离地三尺之处,身形虽还有些微晃动,但已能基本稳住。周身青光流转趋于平稳,那幻化出的叶脉蝶翼光纹也清晰了不少,随着他的心意微微颤动,调整着与气流的接触。
他尝试着向前“滑”出一段。速度不快,甚至有些笨拙,但不再是横冲直撞,而是带着一种略显生涩的流畅感,如同初学游泳的稚儿,总算不再是沉底扑腾了。
竹韧长长吁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疲惫却畅快的笑容。他知道,这只是入门,离法诀描述中的那般境界还差得远。
但他并不气馁。修炼之趣,本就在于这从无到有、从笨拙到熟练的过程。
他收敛心神,继续在这云海之巅、晨曦金光之中,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起来,身影渐渐变得稳定,那青色的光翼也越发灵动了几分。
日头渐高,山间的雾气彻底散去,视野变得极为开阔。
竹韧悬浮于崖外三尺,周身青色光晕流转,那幻化出的叶脉蝶翼光纹比之前凝实了许多,微微颤动着,与周遭气流产生一种玄妙的共鸣。他不再如最初那般摇摇欲坠,已能较为平稳地维持住身形。
心念一动,他尝试着向前滑行。速度依旧不快,却带着一种渐入佳境的顺畅。山风迎面吹来,他本能地调整着背后光翼的角度,真元细微流转,竟真的借着风势,向前飘出了十余丈,身形只略微下沉便稳住。
“有门儿!”竹韧心中一喜。
他胆子稍大,开始尝试变化。意念集中,试图拔高身形。脚下青光略盛,托着他缓缓上升,直至离地五六丈。从这个高度俯瞰,云隐山的苍翠林海与远处赤焰城模糊的轮廓尽收眼底,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涌上心头。
然而,维持高空悬浮对真元的消耗和操控精度要求更高。一阵较强的侧风吹来,他身形一晃,光翼急颤,真元输出顿时紊乱,整个人像个被风吹歪的纸鸢,歪歪斜斜就朝着一棵从崖壁斜伸出的老松撞去!
“哎哟喂!”竹韧怪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想要调整方向,却越是慌乱,真元越是失控,眼看就要与松树来个亲密接触。
危急关头,他福至心灵,猛地想起法诀中一句关于“叶落回旋,借力化力”的要义。强行压下心中慌乱,不再试图对抗那股风力,而是将真元瞬间集中于一侧光翼,身体就势做一个极其别扭的旋转。
“呼!”
身影险之又险地擦着松树的枝桠掠过,带落几根松针。虽姿态狼狈,却总算避开了正面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