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堇琰缓缓睁开双眼,却惊愕地发现,不知何时,始皇政竟已在第一时间侧身换位,抢在她身前,生生替她挨了这致命一刀。
那锋利的匕首,此刻正深深扎在始皇政的手臂处,殷红的鲜血如同泉涌一般汩汩流出,瞬间便染红了他那华丽的衣袖。
而荆轲,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怒不可遏的始皇政抽出腰间的天子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封喉。
刹那间,荆轲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整个人如同一截被砍断的木桩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血溅当场,将那光洁的地面染得一片殷红。
方才荆轲匕首落下的瞬间,劲风扫过,削落了宁堇琰的一缕青丝。
若不是始皇政反应神速,不顾一切地替她挡下这一刀,恐怕此刻宁堇琰早已香消玉殒,命丧黄泉。
“大王,您没事吧?!”
宁堇琰心急如焚,声音中满是担忧与恐惧。
她赶忙伸出双手,焦急地扶住受伤的始皇政,眼神中写满了自责与关切。
只见始皇政面色微微泛白,但神色依旧坚毅,他迅速将宁堇琰护在身后,目光如炬地看向最后那几个还在负隅顽抗的卫国人,眼中的杀意如同实质般蔓延开来。
听到宁堇琰的询问,始皇政微微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神复杂而关切,其中既有对她方才挺身而出的感动,又有对她安危的担忧和感动。
一个弱女子,在面对如此生死险境时,没有丝毫的怯懦与退缩,反而迎难而上,下意识地就冲过来救他,这份勇气与深情,怎能不让他动容?
他轻声说道:“孤无事,你没受伤吧?”
话落,他脑海中突然闪过方才卫信所说的那些话,脸上顿时涌起复杂之色。
他很想问宁堇琰,卫信所言是否属实,她真的是姬氏王女,背负着光复周王室的使命吗?
可看着眼前混乱的局势,他知道,此时绝非合适的时机,只能将这些疑问暂且压在心底。
而在台下躲避一直盯着宁堇琰看的郑妃心里暗惊:这女人居然在演戏!她会不会真的要复国?
而将宁堇琰护在怀中的始看政心里感动得心神激荡,不由得鼻子发酸,这个女人居然可以为了他去死!
一个弱女子在遇到险境时不是逃跑,而是迎难而上,下意识跑来救他……
宁堇琰目睹始皇政手起刀落,最后一名刺客倒下,鲜血溅洒当场。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宁堇琰小脸一白,身子一软往始皇政怀中倒去晕了过去。
随着最后一名卫国人的倒下,仿佛整个咸阳宫的喧嚣与血腥都被按下了暂停键,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宁静。
百官及家眷、后宫嫔妃们,一个个心有余悸地从藏身的案几或是大树下缓缓起身。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的神情,眼神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始皇政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宁堇琰,又将目光扫向那些刚刚从躲藏处走出的女人们。
平日里,她们或端庄或妩媚,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可在今日这般生死攸关的时刻,她们与宁堇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宁堇琰明明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他身前,这份勇气与深情,让始皇政心中动容不已。
此刻,他哪还顾得上自己手臂上那仍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旁边太监焦急地劝说着他先处理伤口,可他充耳不闻,直接弯腰将宁堇琰轻轻打横抱起,那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怀中的人儿。
他声音冷峻而威严,掷地有声地留下一句话:“仲父与蒙将军善后,务必严查此事,一个可疑之人都不许放过!”
说罢,便带着一队黑甲卫迅速离去。
待将宁堇琰抱进内殿,始皇政脚步匆匆,大声开口道:“快!宣太医!”
声音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焦急。
此时的宁堇琰,本只是想装昏一下,暂时逃避这混乱又惊险的场面。
毕竟今日天还未亮的辰时不到她就起身,一直忙碌到晚上这场惊心动魄的国宴,再加上这一连串生死攸关的冲击,她的身体与精神都已疲惫到了极点。
这一闭眼,竟然不知不觉间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待她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榻上,榻边的香炉中,袅袅升起一缕缕清幽的檀香,散发着安神的气息。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还有些惺忪,映入眼帘的是章台宫华丽的内殿装饰,雕花的床榻,精美的锦幔,一切都彰显着皇家的富贵奢华。
她微微一动,却发现身上盖着一床轻柔的锦被,这才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
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外面的局势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正当宁堇琰满心纠结与忐忑之时,紧闭的殿门“吱呀”一声缓缓推开,只见桑芩迈着急促的小碎步,端着一盆冒着袅袅热气的水匆匆走进来。她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喜悦,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喜滋滋地说道:“哎哟,我的好主子,您可算是醒啦!您方才晕倒,可把咱们芷兰院上下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呢!”
宁堇琰微微一怔,脑海中还在思索着刚刚听到的那些惊人话语,被桑芩这突如其来的喜悦情绪弄得有些懵,下意识地问道:“太医把脉?”
桑芩放下水盆,拿起棉布巾浸在水中,一边拧干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主子,您猜怎么着?太医给您把完脉,说您只是太过劳累,睡着了而已。可还有个天大的喜讯呐!您呐,是有喜啦!”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那喜悦仿佛要从她的每一个毛孔中溢出来。
桑芩手脚麻利地给宁堇琰轻轻擦完手和脸,把手中拧干的棉布巾挂好,一抬头,却看到自家主子脸上只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并没有她想象中那种惊喜若狂的神情。
不禁讶然道:“主子,您这是咋啦?您咋不激动呢?咱们芷兰院的姐妹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激动得不行,在院子里又是跳又是笑的呢!”
宁堇琰其实早已知晓自己怀孕的事,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出口。
章台宫殿外,隐隐传来脚步声,一双玄色锦靴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