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墨衍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带着森然的警告,“要‘完好无损’地请来!他…和他手里的剑锷…本座有‘大用’!若有丝毫差池…提头来见!”
“是!属下(老奴)领命!”高进和玄明同时躬身,声音铿锵,眼中都闪烁着冷酷而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掌控那无上力量的未来。
密室沉重的石门无声地关上,将墨衍眼中那贪婪、算计与掌控一切的寒光隔绝在内。一张针对无名碑、针对守剑人石头、更加阴险也更加致命的无形之网,在磐石城的权力阴影与百万信众的狂热信仰中,悄然张开,如同巨大的蛛网,笼罩向镇界山下那渺小的营地。
镇界山外的日子,在一种压抑的平静与日益滋长的猜疑中缓慢流淌。重建家园的努力从未停止,张铁带着仅存的几个汉子,如同不知疲倦的蚂蚁,在废墟中清理着,试图开辟出更安全的栖身之所,用粗大的原木和坚韧的藤蔓搭建起比之前稍显牢固的窝棚。妇孺们则在山脚那片被昨夜光雨奇迹般滋润过的焦土边缘,小心翼翼地开辟出几小块土地,播下能找到的最顽强、最易存活的种子。微弱的希望如同石缝里挣扎求存的小草,艰难却顽强地生长着,对抗着无处不在的绝望。
但笼罩在“石头”身上的那层冰冷阴霾,却如同附骨之蛆,始终无法驱散,反而随着他的“安静”而愈发厚重。
他依旧沉默,沉默得像一块石头。依旧空洞,眼神里找不到一丝属于活人的光彩。大部分时间蜷缩在草棚那个最阴暗的角落,抱着剑锷,像个被遗弃的、没有灵魂的木头娃娃。只有在夜深人静,或者无人注意的短暂间隙,当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怀中那块紧贴皮肉、冰冷光滑的混沌镜碎片时,那空洞的眼底深处,才会极其隐晦地掠过一丝冰冷、怨毒、如同深渊寒潭凝结而成的——紫芒!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
磐石城祈天坛广场上日夜不息、汇聚了百万生灵恐惧与狂热的磅礴愿力,如同涓涓细流,跨越空间,被混沌镜碎片贪婪地汲取、转化,再源源不断地注入九幽残存的意志核心之中。那块残破的镜片,正发生着缓慢却坚定的蜕变。狰狞的裂痕在无声地弥合,镜面变得更加幽暗、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所有投射其上的光线。镜片散发出的气息也愈发阴冷、诡异,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活性”,如同沉睡的凶兽在复苏。
九幽在适应这具新的躯壳,在积蓄着毁灭的力量。这具幼小的身体虽然脆弱,但经过无名碑力量的粗暴洗礼和白璃龙魂的温和修补,经脉的韧性和对能量的容纳度反而远超普通孩童,甚至比纯粹的幽冥魂体更能承载他此刻的力量碎片。更重要的是,这具躯壳,是“守剑人”!他与无名碑、与那柄蕴含守护意志的剑锷、甚至与不远处草棚里昏迷不醒的守山人陆离,都存在着某种微妙而深刻的因果联系!这联系,将成为他撬动弑天者遗泽、颠覆这方天地的……最完美的支点!
时机,正在这表面的死寂下,无声地成熟。
这天傍晚,夕阳如同熔化的金液,泼洒在无名碑巨大的碑体上,将它染成一片悲壮的金红,投下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乎将整个营地都笼罩在它的轮廓之下。孙婆婆抱着退烧后依旧有些蔫蔫的狗娃,在草棚附近拾掇着白天采来的、为数不多的几把野菜。狗娃没什么精神,小脑袋靠在婆婆肩头,大眼睛却看着草棚里那个一动不动、抱着“亮亮东西”(他指的是剑锷顶端的逆鳞)的石头哥哥,小脸上满是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
“婆婆…石头哥哥…怎么不跟我玩了?”狗娃小声问,声音带着委屈,小嘴微微撅着,“他以前…还会给我编草蚱蜢的…虽然编得不好看…”
孙婆婆叹了口气,停下手中的活计,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孙子还有些发烫的额头,声音疲惫:“石头哥哥…累了,病还没好利索呢,狗娃乖,别去吵他,让哥哥好好歇着。” 她看着草棚方向,眼中也满是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