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走回去?”蔺无尘眉梢微挑,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衬着他略带担忧的神色,“很远,不怕被人看见?”
冷凝冽脚步未停,夜风拂动她的衣袂,猎猎作响,“没有证据的事情,不承认就好。”
她语气平静,径直朝着宁王府的方向走去。
“都察院拿走了我的一张纸,帮我找回来。”冷凝冽吩咐了一句。
蔺无尘点头:“好。”
哒哒,哒哒,寂静的夜色中,突兀地响起一阵散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宁静。
“什么人?”蔺无尘眼神一凛,身形瞬间绷紧,低喝一声,目光犀利地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昏暗的巷子里,一个身影挣扎着爬了出来,浑身浴血,衣衫褴褛,狼狈至极。
“救……救我……”那人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痛苦的喘息。
救吗?
蔺无尘侧首看向冷凝冽,眼神询问,等待她的决断。
“什么人?”王府那边的侍卫听到了动静,警觉地大喝一声,几个人影手持刀剑,快速朝着这边靠近,“谁在那里?”
借着微弱的月光,冷凝冽看清了巷子口的情形。
一个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冷凝冽黛眉微蹙,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求救的女子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半张脸,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几乎遮不住身体,血污和泥土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凄惨。
但即使如此,也难掩她露出的肌肤的白皙,以及那双纤细的手指,无声地诉说着她出身于书香门第,而非风尘。
这个方向?
冷凝冽眼角的余光扫过女子爬出来的巷子,心中瞬间了然。
她朝着蔺无尘点点头,不再停留,果断起身,身形如鬼魅般迅速离开了现场。
“求你……救救我……”那女子还在有气无力地呼救,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蔺无尘见状,不再犹豫,瞬间来到女子身边,一把扶起她,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皇城卫的出现,反而给了冷凝冽进入王府的机会。
待他们赶到时,巷子里只留下一滩刺目的血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就在她踏入王府大门的那一刻,不经意地回头,看到了追踪那女子而来的几道人影,正朝着她所预料的方向折返。
冷凝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小鱼啊,你还真是……会找麻烦呢。”
话音未落,她已然闪身落入宁王府内。
刚一回到自己的院落,无虑便立刻迎了上来,神色慌张,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自责,“郡主,属下失职,请郡主责罚。”
冷凝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起来。”
无虑这才起身,却依旧低着头,神情忐忑不安。
“回去问问你家少爷查到什么了,”冷凝冽疲惫地走到床边,缓缓躺下,声音带着一丝倦意,“都别藏着掖着了,该捅破就捅破吧。”
良久,她又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交代了一句,“黑雨,派两个人去接应一下小鱼,她可能出事了。”
窗外,黑暗中仿佛融入夜色的黑雨,悄无声息地领命而去。
门外,景秀轻声吩咐听澜去准备郡主需要的东西,她知道郡主醒来之后,肯定要沐浴梳洗,好好进餐,恢复精力。
宁王府内出奇的安静。
这一天,永安城沸反盈天,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王爷,外面到处都在传王府被都察院盯上了,”长明面色凝重,向宁王禀报道,“说是搜出来不知道多少贪污的贡品,欺君罔上,聚敛钱财,各种罪名都扣在了王府头上。”
听到长明的汇报,宁王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五内郁结,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甚至,还有人说,”长明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犹豫,“保不齐宁王府就是推魏如雪出去顶罪,颠倒黑白,以此来撇清关系。”
宁王听着慢慢陷入沉默,再不发一言。
接到命令的黑雨确实派人去找小鱼了,然而,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暗影阁也派出了人手,沿着绥云县的方向一路追查,却始终没有小鱼的任何消息。
那被蔺无尘救起的女子,很快暗影阁便查到了她的身份信息,黑雨第一时间将消息禀报给了冷凝冽。
“工部军器监八品主簿梁园下属,军器监最高军械制造工匠董祥之女,董悦。”黑雨语气沉稳,将查到的信息一一汇报。
前一夜丢了人,董家竟然毫无动静。
孔雀园派出了大批人手,暗中调查董悦失踪一事,线索最终指向了宁王府外不远的街道。
甚至有人暗中向王坤打探,试探王府内是否有人出入。
被王坤严词拒绝后,孔雀园的人依旧不死心,派人暗暗盯着王府周围的风吹草动。
五天之后,暗影阁终于送来了小鱼的消息。
“一个残破的小鱼,还有要死不活的无忧。”黑雨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将手中的密报递给冷凝冽。
两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不堪地从绥云县逃了出来,情况十分危急。
而董悦,也算小鱼安排的一步棋。
从孔雀园逃出来还能活命的人,董悦算是第一个。
原本黑雨派去接应小鱼的两名暗卫,也都受了伤,情况不容乐观。
“对方下手非常狠辣,”黑雨继续说道,“而且,他们似乎十分重视我们的人,出手毫不留情。”
有人从孔雀园逃脱,南宫雀焦急万分,连续多日,六皇子都在暗中试探太子是否知情,也在试探宁王府是否知情,然而,却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太子与三皇子因为宁王府的事情在皇宫议事厅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撕破脸皮,这件事情才终于出现了一丝转机。
宁王府的库房中,的确存放着诸多贵重物品,有各方官员的馈赠,有皇家的赏赐,甚至还有一些来路不明的物品。
然而,都察院仔细查下来,却只找到了一些可疑物品,其他的大部分都无法直接证明宁王府与贡品一案有直接关联。
皇后娘娘那些所谓的贡品,并不能成为给宁王府定罪的充分理由。
三皇子面色阴沉,率先发难:“父皇明鉴!宁王府私藏贡品,证据确凿,若不严惩,如何以儆效尤?”
他言辞激烈,步步紧逼。
太子殿下则沉声反驳:“三弟此言差矣。都察院已查明,并无实证指向宁王府与贡品案有关。仅凭几件可疑之物便要定罪,未免太过草率。皇叔忠心耿耿,岂会做出此等悖逆之事?”
太子语气沉稳,目光坚定,字字句句皆为宁王辩解。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向来不显山露水的六皇子竟也出列,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宁王叔父素来与世无争,想必是遭人陷害。还请父皇明察秋毫,莫要冤枉了忠良。”
六皇子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龙椅之上,皇帝面色凝重,久久不语,朝堂气氛压抑至极。
太子见状,再次跪地,恳切道:“父皇,皇叔乃是您的手足至亲,血脉相连。若因无端猜疑而伤了兄弟情义,岂不是正中那些离间皇家之人的下怀?还请父皇念在手足之情,明断是非!”
皇帝闻言,眉宇间似有松动,目光复杂难辨。
皇帝心知,皇家虽言无情,却也要看牵涉何事,何人。
更何况,大理寺接连传来噩耗,玄铁案的两名关键证人竟相继死亡!
皇帝心中疑云顿生,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直冲天灵。
这哪里是贡品案,分明是有人暗中布下罗网,矛头直指云家!
皇帝瞬间醒悟,脸色骤变,厉声道:“传朕旨意!贡品一案,另有蹊跷,着都察院继续深查!宁王受屈,却配合调查有功,着内务府即刻送上黄金千两,绸缎百匹,以示嘉奖!”
皇帝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之上,一锤定音,为宁王府洗刷冤屈。
还不等宁王安全返回王府,梁园便在皇宫外拦住了宁王的去路。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神情悲切,语气哀求,“王爷,董祥之女丢失,据传曾出现在王府之外,还请王爷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