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的御膳王宁远自然是无福享受,只是没想到顺忠亲王也和王宁远一起出了行宫。
“好奇什么,当年咱们这位甑总裁没少让陛下和本王难堪。”
王宁远拱拱手,表示了解,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在太上皇南巡的时候。
陛下已经首肯,顺忠亲王手里也有人,王宁远自然不会客气。
首先开刀的就是西山和东城的两家皇家寺庙。
与此同时,甑玺进京并且和雍庆帝畅谈一下午还留下用了晚膳的事传了出来。
消息一出京中勋贵们之间私下串联的越发频繁。
随着顺天府的动作,一时之间京城更是好戏连台。
随着观音山寺门前到的官员和贵人越来越多,住持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借着早课后的早饭,住持再也顶不住各方的压力邀请三皇子入寺。
“早干嘛去了,真以为本皇子手里没东西。
等拿到实证,看本皇子怎么收拾你。”
打发了住持和扬州府官员,三皇子这才寻到德哥儿。
刚才把皇子的谱摆的比天还高,这会却毫不顾忌形象的蹲在德哥儿身边抢葡萄吃。
“怎么样,还得等嘛?
乔养冲还没开口!”
德哥儿将自己嘴里的葡萄籽如同暗器一样的吐了出去。
“让赵百户审乔养冲能有消息才怪。
乔养冲和白莲教有勾连扬州官场不说人人尽知。
起码这位锦衣卫的百户和杨知府必然知道。
承认就是满门抄斩,白莲教再有动作夷九族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他们自己如何商议,咱们手里的力量太少,还得等!”
三皇子嗯了一声,“就是还不能入寺呗。
等,还能有谁来?”
德哥儿抬头点点值守的锦衣卫。
“等金陵锦衣卫千户,锦衣卫查锦衣卫才有意思。
今日咱们都小心些!”
“你怕他们狗急跳墙?
会不会过度小心!”
德哥儿摇摇头,“如今咱们只有您一个皇子的名头。
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三皇子认可的点点头,特意贴近德哥儿,抬起右手用衣袖遮住两人。
这是他知道德哥儿有读懂唇语能耐后的防备。
出了京城到了市井中各种让他吃惊的小手段多次让他心惊。
“德哥儿你在林如海那里还安排了后手吧!
能不能说说咱们要圈住他们多久?”
多久,正在两人商量的时候杨知府就带着部分官员过来请三皇子去府衙处置本次邪教作乱的案子。
三皇子别的手段可能稚嫩些,可说起胡搅蛮缠那是连皇后娘娘都没办法。
“杨知府,整日在山门外风吹日晒的真当本皇子喜欢呢。
只是观音山寺不让搜检,徒呼奈何!
既然住持有所倚仗,也只能拿到确凿证据后在入寺。”
几位官员互相看看,三皇子明显就是故意的。
住持那里明明已经松口,可您还是不愿意进。
“各位大人放心,护卫早已经带着猎犬守住整个观音山,就是一个苍蝇也无法离开。”
住持在官员身后听到皇子这么说,心里越来越不安稳。
这是真的抓住了把柄,难道寺内真有弥勒教乱匪。
无论扬州官员如何压迫、引诱三皇子就是不松口。
最后连采买物资的人员都换成皇家护卫。
被强行留在山门前的人就这么看着乌雅不停的从护卫手里整理着各种信息送到德哥儿手里。
他们也亲眼看到从寺内飞出的鸽子被海东青捕了回来。
一个个都是人老成精之辈,信鸽他们还能认不出。
可也正是因为这种信息差让知道部分内幕的人压力越来越大。
私下串联无可避免的开始多起来。
必须有人将勾结乱匪、私卖军械的黑锅背起来。
第三日一早,金陵锦衣卫熊千户亲自带着属下到了观音山。
这位千户是没有一丝拖沓,双腿一弯就跪在三皇子面前。
三皇子一边随着德哥儿练武,一边问道。
“熊千户,扬州白莲教之事你们就一点不知?”
“回殿下,扬州白莲教之事卑职一直有所关注。
并且已经有详细的折子送到京城镇府司。
白莲教贩卖女子儿童,走私铜钱之事也已查清。
京城镇府司有令让卑职莫轻举妄动。”
“扬州之事你是什么时候得知的?”
“当夜卑职就收到扬州的线报。
昨儿午夜才收到京中回信,让卑职在殿下听令!”
三皇子嗯了一声,这才嘻嘻一笑。
“行了,起来回话吧,省的让别人误会!
可还有别的消息?”
熊千户谢过三皇子,立马接过乌雅送来的毛巾,亲自递给三皇子,这才小声的禀报道。
“昨夜巡盐使林海林大人卒于任上。”
看到三皇子和德哥儿打眉眼官司,熊千户接着说道。
“卑职特意提醒殿下护卫切勿将丧信告知山上诸公。”
德哥儿听到立马对着熊千户竖起大拇指。
“熊千户果然心细如发。
就是部下差了点!”
熊千户尴尬的笑笑,却也没有解释。
“乌雅,将手里所有资料尽数交给熊千户,咱们总算能轻松些喽。”
熊千户喊过自己的副手让他跟着乌雅去接手,告罪后走向住持。
“陛下有令,扬州白莲教一事现在有千户接手。
开山门,锦衣卫要入寺搜查。”
听到这个消息,跟在熊千户身后的乌雅嘴都快笑裂了,居然让少爷露宿山间。
一个锦衣卫百户说替天子行事还不够资格,一个锦衣卫千户说代表天子,哪怕一省巡抚也不敢质疑。
熊千户带人进了观音山寺,乌雅跟在后面带着兴奋的猎犬立马跟上。
也就半个时辰,山门前的众人刚吃过早饭,密道出口就被找到。
扬州官员跟在三皇子德哥儿身后进了执法堂侧殿。
看到珈蓝神护法供桌下的暗道口,观音山寺住持念了一声佛号,立马盘坐在殿内。
三皇子围着住持转了一圈,“住持不跟着下去看看?”
“观音山寺千年清誉毁于一旦,老衲自当在观音菩萨前忏悔。”
德哥儿哈哈一笑,“忏悔!
如果忏悔真能解世间一切灾厄那还要朝廷何用。
牵扯到白莲教、弥勒教乱匪可就不止是佛门的事了。
为了法师口中的清誉,错过揪出乱匪余孽的最佳时机,此时必会上达天听。
有您忏悔的时候!”
熊千户对着德哥儿拱拱手,“放心,只要乱匪还在寺里,卑职自然能将他揪出来。”
扬州官员看到洞窟内成箱的制式军械一个个冷汗直流。
如今他们一个个后悔没有第一时间让乔养冲来个畏罪自杀。
事情开始越来越有意思,都没用锦衣卫动手,三位执法堂僧人就被寺内其它僧送揪了出来。
然后扬州锦衣卫赵百户和乔家管家立马成了阶下囚。
天下乌雅一般黑,观音山寺内的金银德哥儿看到都难免露出一丝想占有的目光。
看到观音山寺放债的文书,德哥儿立马让山下的阿桃将从暗道收集到的信众资料送来。
如此高的重合度,看到扬州官员眼皮直跳。
真是一点不浪费,繁华如扬州各种欺压盘剥更甚。
官府、大商、寺庙、邪教还真是配合默契。
官员受贿拿到大笔银子享乐,大商借机兼并土地,邪教借机发展信众。
百姓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整日供奉的观音菩萨居然也是将他们推向火坑的助力。
被圈禁在观音山寺的官员、大商以及部门勋贵世家的人哪有工夫关注林如海的丧事。
如何将自己从这件大案中摘出去才紧要。
随着林如海的棺椁南下回姑苏,观音山寺内的人犯也进了扬州城。
雍庆帝收到密折,特意将几位重臣召进行宫中商议。
借着这次大案有机会清理扬州、金陵朝中重臣能不详细策划一番。
扬州可是盐税重地,借着盐商翘楚乔养冲下狱,也能重新布局扬州盐业。
王宁远也在召见之列,只不过他算充数的,开口的机会都不多。
子时时王宁远跟在各位重臣身后出了行宫。
看到自家的灯笼王宁远立马靠了过去。
“老爷,钟哥儿身边的小厮深夜上门。
说是钟哥儿在水月庵杀了人?”
王宁远看了一眼王顺,王顺点点头。
王宁远迈步进了轿子,“赶紧回府!”
这个秦钟,怎么能在他姐姐停灵之地惹出人命。
王宁远进了王家在海甸的府邸。
秦钟身边的小厮看到王宁远立马跪了下来。
王宁远将官帽递给媳妇,咬牙问道。
“把口条捋直了再说。”
小厮跪在地上,抬手给了自己一下。
“大人,是我没听我家老爷的。
老爷让我在丧事期间一直跟在少爷身边,以防少爷做出傻事。
今儿下午才讲大小姐的灵柩送进水月庵。
哭过灵后,贾家都安排在庵中各房休息。
天色见黑时,少爷怕大小姐灵前的长明灯没有照看,香火也没人供奉。
您不知道,大小姐虽然丧事场面宏大,可府里下人却各有心思。
还好灵堂里有宝珠瑞珠两位姐姐照看。
少爷将我们三个都撵了出来,少爷想再陪大小姐说说话。
庵中沙弥看两位姐姐一身孝子服,两只眼睛如桃般,互相搀扶着才能站稳,立马请她们去膳房用斋饭。
两位姐姐听了灵堂中少爷的话这才去用饭。
小的也赶紧去给少爷取些吃食!
少爷今日一天也是滴水未进,当小的取着热乎饭菜回来时,少爷手里拿着烛台正从灵堂里出来。
少爷说了一句贾家欺人太甚,手里拿着烛台就走。
借着廊下的亮光小的这才看清铜烛台上滴着血。
想起老爷的交代,小的立马进灵堂一看,一位女尼一头血的倒在灵堂中。
探到没了鼻息,小的立马去追少爷。
到了主家的客院,两位宁国府下人已经倒在血泊里,姑爷贾蓉的双腿也被打断。
少爷也被宁国府的下人给摁住。
水月庵是贾家家庙,小的怕贾家恼羞成怒,这才来府上求救!”
王宁远将手里茶碗放在桌子,咬牙问道。
“恼羞成怒,有什么可羞恼的?”
小厮看了一眼坐在王宁远身边安静听的张穗。
“有什么说什么!”
小厮舔舔嘴唇,这才开口道。
“午后安置好灵柩,贾家主子就嚷嚷着让庵里准备吃食。
谁知他们却是在客院里喝花酒。
陪酒的还是庵中的姑子!”
张穗摇摇头,“看字看书永远不如经历一次。
贾家不倒天理难容!
秦钟不会有事吧?”
王宁远摇摇头,“一个家庙而已。
庙里的僧尼连度牒都没有,没有度牒就是黑户,死了也白死,贾家不敢闹。”
说着王宁远挥挥手示意王顺过来。
“带他下去休息!”
小厮吃惊的看向王宁远,“大人,您的赶紧去水月庵,听贾珍贾老爷的口气想让少爷偿命。”
“哼,偿命?
贾珍他有这个胆量嘛?
这点小事都忍不住,如何能成大事,吃点苦头对你家少爷有好处。”
等小厮下去,张穗这才焦急的问道。
“秦钟真没事?”
王宁远摇摇头,“夫人也是关心则乱,能有什么事!
今日送灵的场面堪比王公,宁国府更是被推到风口浪尖。
没想到薛蟠去了扬州,那口樯木棺还是用来装敛秦可卿。
这个薛宝钗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场面这么大,进了家庙就开始喝花酒,这种事宁国府敢露出一点嘛!
朝中御史们可都憋着一口气呢!”
张穗拉住王宁远的手,“你们老说水月庵,是不是就是铁槛寺?”
王宁远点点头,笑着问道。
“夫人想起来了?”
张穗点点头,狐疑的看向王宁远。
“王熙凤弄权铁槛寺,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打算?”
王宁远摇摇头,叹口气。
“长安守备,我也只能徒呼奈何。”
张穗就见不得王宁远装无能为力的样子,伸出手在王宁远腰间扭了一把。
练了这么久的气,王宁远身材比之刚入京时好了不是一分半点。
“别动手动脚!
江南甑家应该是对陛下投诚了,达成什么条件还不知。”
张穗念叨一句甑家,“甑家不就靠着宫中太妃撑着嘛。
难道贾元春封妃的契机就在此时!”
王宁远伸手在夫人鼻子上刮了一下。
“扬州事需要甑家断臂,京中勋贵也需要一个另外一个山头。
陛下如此选择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