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管我。”辛云舟道,“母亲就给我留了这一枚玉佩,你成日跟那祁淮予卿卿我我当然什么都不在乎,我却就要我的东西!”
辛久薇被他凶了一句,也不生气,正要开口。
那歌女竟挣脱了望晴二人的束缚,又跪下了,“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响头。
“辛公子,是我错了,您饶了我,您饶了我吧!”
她的动作太快太坚决了,辛云舟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要说什么。
辛久薇不动声色地看着。
前世这件事传出来时,辛久薇其实并不太相信自己的哥哥会下重手教训一名歌女。
可事实就是,所有人都见到辛云舟在拉扯间踹了那歌女一脚,对方当晚就暴毙了。
虽说从时间上来说不能证明人是因辛云舟死的,可在外人眼里,这条命也算在辛云舟头上,纨绔之名也坐实了。
而前世的辛久薇在很久以后又见到了那名歌女。
对方根本没有死,还在为祁淮予效命。
辛久薇靠近辛云舟,轻声耳语,“哥哥,外面所有人都看着,你今日若是教训了她,定会留下不饶人的名声,以后外面有什么事,旁人难道不会第一个怀疑你、找你麻烦?”
见辛云舟神色微怔,她又道,“况且若是传到父亲耳里,他定会教训你的。”
辛云舟神情微变,嘴上还道:“我挨他的骂还少吗?不缺这一次。”
“可我害怕你挨骂。”辛久薇搭上他的手腕,“哥哥,我们快些回去吧,我好怕她把自己磕头嗑死了。”
想到这个妹妹虽然任性,却也从小就胆小柔弱,辛云舟心中叹气。
“可我的玉佩……”
“总归是她不小心的,母亲在时那样慈悲,也不会为难他人的。”辛久薇柔声道,“回去后我将母亲留给我的那副字给你吧。”
辛云舟的神色终于缓下来,“我要你的东西做什么。”
他摆摆手,“罢了罢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散了吧。”
歌女还跪在地上,忘了应对。
外面的人见无热闹可看,逐渐也散去。
辛云舟见歌女还跪着,皱了皱眉,“跪上瘾了不成。”
因站得高,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歌女敞开的衣领,很快别开眼。
歌女心中飞快思量着,缓慢地站起来。
正要想些办法,就听见辛云舟叫来了小厮,“把我带出来的药膏给她。”
手中被塞进一个青瓷的小瓶子,歌女一怔,再回神时,辛云舟已经带着辛久薇走了。
辛久薇出门前回过头来,歌女就这样与她对上视线。
随后她看见那矜贵的小姐冲她笑了一下,笑意很浅,向来敏锐的她却看不懂其中的含义。
等人都走了,歌女缓缓走到角落的铜镜前,摸了摸自己藏在衣领下的后颈。
辛云舟不是第一次来,她之前故意让对方看见了自己后颈的乌青,说是被那些纨绔公子打的。
原本只是想博取辛云舟的同情心的。
手里的青瓷瓶子像是忽然有了烫人的温度,歌女叹了口气,将药瓶收进袖子里。
辛久薇有很多话想跟辛云舟说,可也知道一时急不得。
前世哥哥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本心不坏,她这次定要仔细看着,别让家人再落入祁淮予的圈套。
到了家门口,辛久薇被辛云舟搀扶着下了马车,兄妹两正要上台阶,门口等着的几人忽然围了过来。
“辛三小姐。”
“你会来得正好!祁兄怎地还不出来?”
辛久薇眉头一皱,与辛云舟对视一眼,问这几名书生模样的人。
“诸位有何事?”
其中一位模样最年长的书生道:“是祁兄让我们今日来找他的,我们都是来颍州考学的学子,前些日子祁兄答应了给我们一处住处。”
“对对。”旁人附和道,“他说了让我们来辛府找他。”
辛久薇笑了。
这祁淮予还真把自己当辛氏的主人了,大方得很!
她看着众人开口道:“诸位误会了,祁淮予并非辛氏子弟,做不了辛府的主,他今日也不在,先生们请回吧。”
几名书生闻言皆是一怔,随后面上皆有些难堪。
“这……怎地会这样?”
其中一名吊梢眼的青年哼道:“早说过不可受嗟来之食,你们非要来!”
“怎地这般说话?”年长的那位道,“咱们也是跟祁兄论过文章的,知他胸有沟壑、才高八斗,才如此信任,况且也说好了日后相互学习,唯祁兄马首是瞻,怎么能算嗟来之食?”
青年道:“那还不是被骗了!”
他旁边的书生道:“怎地算骗,不能算骗!”
这人小心地看了一眼辛氏兄妹,小声道:“祁兄不是说过吗?辛氏的小姐有些任性,想来是跟祁兄闹了脾气,咱们不过是被波及的,怎地怪得了祁兄?”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小声附和,“这些高门大户素来傲慢,我们也别让祁兄难做了。”
他们的话隐隐传入辛久薇耳里,她冷眼看着他们议论,心中思索着。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她才道:“诸位先生,方才是我唐突了。”
见几人看过来,她脸上变得笑吟吟的。
“先生们从别处来颍州考学,想必都是风尘仆仆,家父素来欣赏读书人,久薇也不该怠慢各位先生。”
“家兄近日也要考学,不如先生们考学期间就住在辛府,有什么困难尽可开口,若是能为家兄指点一二,或是相约用功,久薇也感激不尽。”
祁淮予用她家的钱做人情,哪有这么好的事?不如她顺水推舟。
几名书生面面相觑,有人脸上露出心动的神情。
却听那位吊梢眼青年又说:“我们今天过来,是因为祁兄有令人钦佩之才,并非贪图你家的富贵!”
辛久薇道:“可先生们若是跟我兄长一起读书,既能有个好的环境准备考学,又能互相切磋进步,何乐而不为呢?”
“进步?”那青年冷笑一声,“早便听祁兄说过,辛家少爷不堪为读书之才,你说这话,难道不是想我们来给你兄长做免费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