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薇还在想着怎么跟父亲提起这件事,第二日就听说姐姐和父亲起了争执。
“怎么回事?”
望晴回来答道:“好像是家主让大小姐去春日宴,大小姐不愿意。”
辛久薇心下了然。
姐姐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格,恐怕父亲不是只让姐姐去赴宴,而是要她趁机同谢长景继续接触。
辛久薇直接去找了辛父。
“薇儿怎么过来了。”
辛久薇行了礼,开门见山地问:“听说父亲让姐姐出席春日宴?”
辛父道:“你消息倒是灵通,不仅是兮瑶,你也一道去。”
这倒是可有可无,辛久薇琢磨了一番,将那日在灵岩寺上的事跟辛父说了。
谁知辛父竟半点不惊讶,“嗯,此事我已知晓,前几天你们谢伯母派了人来赔礼道歉。”
辛久薇一怔,忍不住问:“父亲既然已经知道谢长景的所作所为,为何还要姐姐去与他相处?”
“你是不是在想,为父竟半点不疼你姐姐?”辛父站在案几后,提笔缓缓写着字,“同旁的世家一样,将女儿的婚事当做筹码。”
辛久薇沉默几分才道:“女儿不曾这样想,姐姐应当也和我一样,只是还是想问父亲为什么,可是有别的考量。”
辛父道:“你那日在谢家面前说的话我已知晓了,你有如此志气,且对你姐姐看中,我已很是欣慰。”
忽然被夸赞了两句,辛久薇却来不及欣喜,反而有些紧张。
她知道辛父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辛父早就发现这趟回家后,一向任性单纯的小女儿稳重了许多,还主动关心兄姐的事,他对此自然乐见其成,但也不忘思索这背后的原因。
“若是让你猜测,你可知道为父是如何思量。”
辛久薇思索了一番,却有些犹豫。
辛父道:“尽管说便是。”
“父亲可是不愿姐姐远嫁?”辛久薇道,“父亲一定和女儿一样,是认为姐姐可配这世间所有优秀男儿的,只是纵观天下局面,若是要在颍州之外为姐姐寻夫婿,恐怕路途都有一些遥远了。”
辛父笑了笑,“那若是将兮瑶许给青峰,你认为如何?”
辛久薇一怔,“青峰表哥?外祖家虽然与咱们颍州距离不远,但姐姐似乎不曾同表哥相处过。”
辛父道:“我倒你记得,你小时候曾与青峰一起玩耍过一段时间。”
“表哥年长,自然是要照顾女儿一些。”辛久薇道,“父亲,青峰表哥自是极好的,但女儿以为,姐姐要嫁的人,还是需要她心仪才是。”
辛父问:“那若是她心仪的是个泥腿子莽夫呢?”
辛久薇道:“若真是那样,女儿一定同父亲一起,为姐姐仔细把关,细细考量,定要确定那人是个可托付的良人才行。”
“世家女儿,哪有那般多的良人。”辛父淡声道,“我若执意要你们联姻呢?”
辛久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父亲不是会置女儿的终生幸福不顾的人,若是到那种地步,想来也会为女儿和姐姐做最好的选择。”
辛父又问:“可你不是觉得谢家不是好选择吗?”
辛久薇鼓起勇气道:“父亲让姐姐去春日宴接近谢长景,其实不是要她跟谢家说亲的意思吧?”
辛父轻笑着摇摇头,“如今这个家里,最懂为父考量的竟是薇儿了。”
“你姐姐自小饱读诗书,性子傲气,看着聪慧,其实同你兄长一般,过于天真。”
“天真的同时,又过于懂事,受了侮辱也忍气吞声,这是所谓的识大体。”
“薇儿,你说说,谢家除了谢长景性子不行,还有什么问题?”
辛久薇思索一番,道:“谢家与咱们是世交,家中子弟不算特别拔尖,但谢长景的几位兄弟都没有坏名声,几位谢叔伯亦是靠谱的长辈,除了谢伯母性子有些软弱以外,并无太大缺陷。”
辛父问:“那谢长景为何不堪为良配?”
辛久薇道:“就算谢家各方面都这般好,可日子是姐姐与谢长景两人过,谢长景从小被宠坏,性子愚蠢又傲慢,姐姐与他磨合不了,以姐姐的性子,长辈过于宽和反而是束缚,这会让她连谢长景的不是都不好说。”
辛父点点头,“薇儿通透。”
“所以,父亲知道谢长景的为人。”辛久薇继续道,“却偏要姐姐去接触,好让姐姐知道,有些人不是忍一忍,就能一起过一生的。”
“这是其一。”辛父道,“其二,你姐姐也该出去走走了。”
辛久薇道:“父亲,您可是有些着急?”
辛父放下笔,“此话怎讲?”
“从前,女儿和哥哥都不成器,父亲一力支撑辛氏,很是辛苦。所以您不希望姐姐远嫁,而是想为她寻一个,在您……在您百年之后,也能保护好她的家族。”
辛父笑了笑,“薇儿真是长大了。”
辛久薇心中有些酸涩,“那父亲见我如今不喜欢祁淮予了,又是怎么想的呢?”
辛父不答了,只道:“日后你便知道了。”
辛久薇忽然缓缓跪下,对父亲行了一礼。
“父亲,女儿过去种种所为,如今想来都是太过天真,我知父亲认为祁淮予有可勘委任的本事,但请父亲相信我,就算没有她,女儿一定能让辛氏比现在更上一层楼。”
辛父有些意外,“你如何做到?”
辛久薇缓缓道:“至少,我定会让姐姐和兄长,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辛父长久地看着辛久薇,许久才道:“起来吧,咱们父女之间无需这样紧张。”
“我一定要你姐姐去春日宴,你打算如何做?”
“女儿会帮姐姐的。”辛久薇道,“这对女儿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
辛父笑着点点头,“好,薇儿,记住你今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