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薇微微一笑,视线转向一边。
薛应雪正从园子里出来,有些尴尬地站在不远处。
辛久薇只看她一眼,就又转向祁淮予,“你不是同薛姑娘一起来的么,这车这么小,难道要抛下薛姑娘不成。”
祁淮予的笑僵硬了一下,他一直更欣赏薛应雪的性子,但如今情景,又不得不向辛久薇低头,原本心中就十分恼火。
“望晴。”辛久薇懒得理会他心中所想,转身往外走。
望晴笑嘻嘻地迎上来,“小姐,车夫已在前面等着了,咱们辛府不像有些人,一辆马车都叫不来呢。”
任谁都听得出话中讽刺之意,不远处有小姐“噗嗤”笑出声来,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放下帘子也出发了。
然而今日来的人多,许多人都见到了祁淮予对辛久薇极尽讨好的样子,心中也有不同想法。
“辛三小姐真是被她爹宠坏了,在外这般不给祁公子面子。”
“祁公子不是她外祖家的表哥么?祁家可是巨富,有一个这般一表人才的表哥对自己百般关心,辛三竟还不领情。”
“再是巨富那也是商人,辛氏堂堂世家,她难道害怕一个出身商贾的表哥?”
“不就是仗着辛氏从前昌盛罢了,现在有什么了不起。”
“嘘……你小声些,别让她听见了。”
辛久薇自然是听见了,但她懒得理会。
连他们也知道,辛氏再怎么样也还是世家,前世祁淮予害她家破人亡,难道她还要给他好脸色不成?
像从前一样对他言听计从、事事忍让,那她才是脑子坏了呢。
辛久薇自己坐着望晴新叫来的马车走了,留下薛应雪站在祁淮予的马车旁,上去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从前她仗着祁淮予的态度,享受了不少来自辛氏的好处,可说到底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共乘一辆马车原本就说不过去。
况且今日她还丢了一个大脸,辛久薇现下还故意点出她和祁淮予是一起来的,这不就是要她难堪吗?
薛应雪心中生气,想琢磨着找个借口干脆不去了。
可若就这么走了,错过之后的踏青,今日的脸面还怎么找回来?
“薛姑娘,可是没有马车了?”
陈公子正从里出来,一见到薛应雪就殷勤地迎上来,“正好正好,坐我家的车吧!”
薛应雪不动声色地考量了一番,陈公子家世在颍州也是排前列的,她坐他的马车,也总比祁淮租赁来的那一辆好。
但她面上还是做出为难的模样,“这恐怕不太方便吧……”
“方便方便,哪有不方便的!”陈公子连忙道,“薛姑娘可是怕别人嚼舌根?你放心!原本就没有马车了,这样下去耽误到何时?事急从权嘛!”
他说话的声音大,周围的人也听到了。
薛应雪这才勉为其难道:“那就麻烦陈公子了。”
最终,薛应雪乘坐陈家的马车走了,祁淮予倒是剩下了一人,自己坐马车上了山。
他到时,大部队都已经到了灵岩寺的门口,谢长景到得早,又在找机会刺辛久薇两句。
辛久薇像听不到一般,理也没理他,只同柳七几位姑娘说着话。
被无视的谢长景自然更加生气,脸色沉得很。
祁淮予心中厌烦,只道这谢长景蠢得很。
可蠢人只要能帮助他达成目的,自然也有蠢人的用。
一行人进了灵岩寺,几位穿袈裟的小师傅出来接待。颍州城中的家族都是佛寺常客,他们也习以为常。
到了寺中就没什么比试的环节了,没了长辈在场,众人也放松了些,公子小姐们结伴去上香,有些原本就在议亲或已定了亲的,其余人也留出机会来给他们相处。
谢长景心中更是不爽利,他与辛兮瑶在说亲,要不是有这辛久薇碍眼,此刻他也能同辛兮瑶一起去上香了。
全然忘了上一次在这里自己是怎么侮辱辛兮瑶的。
辛久薇始终跟柳七几人作伴,不动声色地看着寺庙周围,琢磨着如果这时候找机会去大悲阁,会不会遇上觉明。
可若是遇上了,今日似乎又没有什么好的借口。
辛久薇跟着柳七一同上了一炷香,旁边有几位小姐在求签,辛久薇心中一动,也去求了一根。
木签落地后,她去换了签文,却没有让负责的小沙弥解签。
“辛三,你不解签么?”袁小十在她身旁好奇地问。
辛久薇轻轻一笑,“这签不好,以后会有更好的。”
谢长景走过来,看一眼她放在一旁的木签,嗤笑道:“下下签!辛久薇,看来你平日就该多积德了!”
颍州贵族大多信佛,闻言看辛久薇的眼神都有些同情。
薛应雪也正拿着木签过来换签文,也轻声道:“什么签不过都是求个心安,若心中太过计较得失,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公子跟在她身后:“可不是嘛!还是薛姑娘心胸宽阔,辛三小姐,你可千万莫要伤心,都是小事嘛!”
“她抽到上上签了当然能说风凉话。”袁小十小声嘀咕,“还什么心胸宽阔,装。”
柳七轻轻拍拍她,“慎言。”
辛久薇懒得理会这些人的嘲弄,将签文装进袖中的口袋里,出了门去。
她绕了一圈,终于见到了扫地的小僧人,“小师傅,敢问觉明大师可在?”
小僧人向她行了一礼,“师叔今日出去了,尚未归来。”
辛久薇心中琢磨了一下,问:“那你可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僧也不知。”小僧人道,“但师叔往日天黑前都会回来的。”
辛久薇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本只有一点点的乌色正在逐渐扩大,天色已没有他们上山时那般灿烂了。
“大师可是下山去了?你们寺中人下山,也是与我们同一条路上来吗?”
小僧人点点头,“山中只有一条路好走一些,师叔是下山去的,他走得早,应当也差不多该启程回来了。”
辛久薇笑了笑,谢过小僧人,又回到大部队去了。
回来时,祁淮予正同几位书生说话,感受到辛久薇的视线,他转过头来,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辛久薇迎来。
“久薇,听说你抽到了下下签,可是出去透气了?”他的语气还是一派温和,“你也莫要怄气,不过是一只签文罢了,下次定然就能抽到更好的。”
辛久薇此时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一改今日对祁淮予无视的态度,眉头一拧,十分骄纵地说:“谁要你在这儿说风凉话?不好就是不好,我难道还不能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