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赵云带着十余名亲兵抵达河间国鄚县。县城不大,却因地处要冲而商贾云集。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将军,打听到张合的消息了。”一名亲兵匆匆赶来汇报,“此人确实在河间军中待过,但自从韩馥兵败后便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回了老家,也有人说他隐居山林了。”
赵云眉头微蹙:“可有更确切的消息?”
亲兵摇头:“县中百姓对此讳莫如深,似乎不愿多谈。”
赵云思索片刻:“去城外的村庄打听,尤其是猎户和樵夫,他们常在山中活动,或许见过张合。”
当夜,赵云在县衙临时住所内研究鄚县地图。烛光摇曳,映照着他坚毅的面庞。忽然,窗外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人?”赵云警觉地按住剑柄。
“将军,有个老猎户求见,说知道张合的下落。”亲兵在门外禀报。
赵云眼前一亮:“快请进来。”
老猎户佝偻着背,脸上布满风霜的痕迹,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道:“将军要找的张儁乂(张合字),老朽确实见过。”
赵云倾身向前:“老人家请讲。”
“就在城西三十里的山林中,有一处隐蔽的山谷。张将军时常在那里练武,偶尔也会下山换取生活所需。”老猎户顿了顿,“但他嘱咐过老朽,不得向官府之人透露他的行踪……”
赵云温和地笑道:“老人家放心,我们并非来抓捕张将军的。相反,我家主公袁将军十分仰慕张将军的才能,特派我来邀请他共谋大业。”
老猎户将信将疑:“袁将军的名声老朽也听说过……只是张将军性子倔强,恐怕……”
“无妨,明日我亲自去拜访他。”赵云说着,取出一锭银子递给老猎户,“多谢老人家指点。”
次日清晨,赵云换了一身便装,只带了两名亲兵,按照老猎户的指引向城西山林进发。山路崎岖,林木葱郁,鸟鸣声不绝于耳。
“将军,前面就是老猎户说的山谷了。”亲兵指着前方两山之间的隘口。
赵云点头:“你们在此等候,我独自进去。”
穿过隘口,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平坦的草地中央,立着几个木制的人形靶子,上面插满了箭矢。草地边缘有一条小溪,溪边搭着简易的茅屋。
“来者何人?”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赵云转身,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不远处。他约莫三十岁上下,浓眉大眼,手持一张硬弓,腰间挂着箭囊,浑身散发着剽悍的气息。
“在下常山赵云,奉袁绍将军之命,特来拜会张儁乂将军。”赵云抱拳行礼。
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某便是张合。袁本初派你来做什么?”
赵云不卑不亢:“袁将军素闻张将军武艺超群,胸怀韬略,特命我来邀请张将军共襄大业。”
张合冷笑一声:“袁本初四世三公,名门望族,怎会看得上我这等边郡武夫?”
“张将军过谦了。”赵云诚恳地说,“袁将军求贤若渴,对天下英才一视同仁。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张将军难道甘愿老死山林?”
张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取下背上的弓,搭箭拉弦,瞄准远处的靶子。“嗖”的一声,箭矢正中红心。
“赵将军既然来了,不如比试一番?”张合挑衅地看着赵云。
赵云会意,也取下自己的弓。他深吸一口气,拉满弓弦,箭如流星,竟将张合刚才射中的那支箭从中间劈开。
张合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好箭法!”
“张将军过奖。”赵云谦虚地说,“比起箭术,我更想向张将军请教用兵之道。袁将军帐下正缺张将军这样的人才。”
张合收起弓箭,走到溪边坐下:“韩馥待我不薄,我却……”
“韩使君已归顺袁将军,如今在邺城安居。”赵云解释道,“袁将军宽厚待人,绝不会亏待旧部。”
张合沉思良久,终于开口:“赵将军,此事容我考虑几日。三日后,你再来此处,我给你答复。”
赵云知道强求不得,便拱手道:“那便三日后再见。告辞。”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鄚县城外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如银线般倾泻而下,打在屋顶瓦片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赵云站在县衙廊下,望着被雨水模糊的远山轮廓。
“将军,这雨势太大,山路必定泥泞难行。”亲兵递过蓑衣,脸上带着担忧,“不如等雨小些再去?”
赵云系紧蓑衣绳结,摇了摇头:“既已约定三日之期,岂能因风雨失信?备马。”
亲兵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揖:“属下随将军同去。”
“不必。”赵云戴上斗笠,“张儁乂性烈,人多反而不美。你们在此等候消息。”
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流下,打湿了赵云的肩膀。山路果然如亲兵所言,变得泥泞不堪。马匹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不时打滑。赵云索性下马步行,靴子陷入泥中,每走一步都要费些力气。
两个时辰后,当赵云终于抵达山谷入口时,蓑衣早已湿透,雨水顺着他的鬓角不断滴落。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望向谷中——茅屋前,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雨中,似乎已等候多时。
“张将军果然守信。”赵云走近抱拳,声音在雨声中依然清晰。
张合没有打伞,浑身湿透却毫不在意。他锐利的目光打量着赵云狼狈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赵将军冒雨前来,倒是出乎张某意料。”
“既已许诺,风雨无阻。”赵云坦然道。
张合沉默片刻,突然转身走向茅屋:“进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山野粗酿,赵将军莫嫌。”张合将酒碗推到赵云面前。
赵云双手接过,酒香扑鼻。他轻啜一口,暖流顿时从喉间蔓延至全身:“好酒!张将军不仅武艺超群,酿酒手艺也不俗。”
张合哈哈大笑,笑声震得茅屋似乎都在轻颤:“赵将军倒是会说话。不过……”他笑容突然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张某在山野自在惯了,恐怕难适应袁本初帐下的规矩。”
赵云放下酒碗,直视张合:“张将军有何顾虑,不妨直言。”
“好!痛快!”张合拍案而起,“那张某就直说了。袁本初四世三公,名门望族不假,但好谋无断,非成大事之人。赵将军为何要追随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