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传令兵慌慌张张闯入,”洛阳急报!董卓……董卓病死了!”
帐中一片哗然。曹操猛地站起:“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西凉军中已传开,李傕、郭汜已从袁绍前线撤军!”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大笑:“天助我也!传令全军,明日休战!”
与此同时,西凉军大营一片混乱。
徐荣接到消息时,正在擦拭染血的长刀。信使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将军,陛下昨夜突发恶疾,太医束手无策……今晨已……已……”
“胡说!”徐荣一把揪起信使,“相国身体康健,怎会突然暴毙?”
“千真万确啊将军!李儒大人已秘不发丧,但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
徐荣松开手,踉跄后退。董卓一死,西凉军群龙无首……他猛地抬头:“传令下去,加强戒备!严防曹军偷袭!”
然而命令尚未传达,营中已乱作一团。士兵们交头接耳,有人开始收拾行装。
“听说了吗?陛下死了!”
“李傕、郭汜都撤了,咱们还在这送死?”
“吕布那厮肯定要夺权,咱们西凉人还有活路?”
徐荣拔剑斩断案几:“敢扰乱军心者,斩!”
但军心已散,恐惧如瘟疫般蔓延。
东郡前线,秋日的阳光斜照在战场上,将染血的戈矛映出刺目的寒光。李傕勒马立于土丘之上,眯眼望向对面袁绍军的营寨。连日来的对峙已让双方士兵疲惫不堪,战场上弥漫着腐烂的尸体气味和未散尽的硝烟。
“文和,你看袁本初那厮,又增派了骑兵在左翼。”李傕用马鞭指向远方,声音沙哑如磨刀石。他盔甲下的里衣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
两人身后的西凉军阵中,士兵们三三两两靠着长矛休息。这些从凉州带来的精锐已不复往日威风,铠甲破损,眼中尽是疲惫与麻木。战马低头啃食着地上稀疏的草根,不时发出不安的响鼻。
突然,一骑快马自后方疾驰而来,马上骑士脸色煞白,嘴唇干裂出血。他滚鞍下马时几乎站立不稳,踉跄着扑倒在李傕马前。
“将军!洛阳急报!”骑士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信件,手抖得如同风中秋叶。
李傕心头猛地一紧,一把夺过信件。当他目光扫过那几行潦草字迹时,握着缰绳的手骤然收紧,青筋暴起。郭汜见状凑上前来,只见信上赫然写着:“陛下昨夜暴毙,吕布反叛,朝廷大乱……”
“这……这不可能!”郭汜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领,眼中血丝密布,“陛下身体硬朗如铁,怎会突然……”
李傕突然暴喝一声,将信件撕得粉碎。纸屑如雪片般飘落,他额头渗出冷汗,脑中飞速盘算着局势。董卓死了,他们最大的靠山倒了。洛阳多半已落入吕布之手,而眼前还有袁绍十万大军虎视眈眈……
“立刻召集诸将!”李傕声音低沉如闷雷,“要快!”
不过半刻钟,西凉军主要将领齐聚中军大帐。帐内烛火摇曳,将众人惊惶不定的面孔映得忽明忽暗。李傕一脚踢翻案几,酒壶滚落在地,暗红色的液体如血般漫开。
“诸位,天塌了!”李傕环视众人,声音嘶哑,“吕布那狗贼弑主,太师已遭不测。我等如今前有袁绍,后有吕布,若不当机立断,必成瓮中之鳖!”
郭汜拍案而起:“还等什么?立即回师洛阳,宰了吕布那厮!”
“不可!”谋士贾诩突然出声,他瘦削的脸上双眼如炬,“袁绍若知我等撤退,必挥师追击。届时前堵后追,我军危矣。”
帐内顿时一片死寂,只听得外面秋风卷着战旗猎猎作响。李傕盯着地图,手指在洛阳与东郡之间来回划动,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案上。
“文和说得对。但留下更是死路一条。”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令下去,今夜三更,全军轻装撤退。留五千老弱继续生火造饭,营帐旗帜一概不动。”
郭汜皱眉:“这能骗过袁绍?”
贾诩捻须微笑:“袁本初多疑,见我军营寨如常,必不敢轻举妄动。待他发现时,我军早已渡过汜水。”
夜色如墨,西凉军借着月光悄然拔营。士兵们用布包裹马蹄,卸下铠甲上容易发出声响的部件。李傕亲自监督着最后一支队伍撤离,不时回头望向对面袁绍军营的点点火光。
“将军,都准备好了。”亲兵低声报告。
李傕点点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虎符——这是董卓生前赐予他的调兵信物。月光下,虎符泛着幽幽冷光,仿佛还带着那个暴虐男人的体温。
“主公……”李傕喃喃自语,随即狠狠将虎符掷入营火中。火焰猛地窜高,映红了他狰狞的面容。“走!”
与此同时,邺城袁绍府内,许攸匆匆闯入。
“主公!西凉军有异动!探马来报,他们后方尘烟大起!”
袁绍正在与审配对弈,闻言手中黑子悬在半空。“李傕郭汜要跑?”
审配眯起眼睛:“或是诱敌之计。董卓虽暴虐,但用兵诡诈。其部下必得真传。”
袁绍沉吟不语。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另一名探马滚鞍下马:“报!洛阳传来消息,董卓已死,吕布掌控朝堂!”
“什么?!”袁绍猛地站起,棋盘翻倒,棋子哗啦洒了一地。
许攸急道:“主公三思!若李郭二人故意示弱……”
“蠢货!”袁绍怒喝,“董卓既死,西凉军已成丧家之犬!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然而当袁绍军整备完毕时,东方已现鱼肚白。斥候回报:西凉军主力已渡过汜水,并烧毁了浮桥。留下的空营中只有些老弱病残,以及仍在冒烟的灶台。
袁绍站在高处,望着远处蜿蜒西去的尘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李傕……郭汜……”他咬牙切齿,“来日方长!”
三百里外,李傕勒马回望,晨光中已看不见东郡的影子。郭汜驱马靠近,低声道:“文和,前面就是荥阳。过了那里,吕布的探子就多了。”
李傕冷笑一声,从马鞍旁解下一个皮囊,仰头痛饮。酒液顺着胡须滴落,他抹了把嘴:“传令下去,全军换上百姓衣服,分批潜入洛阳。我要让吕布那厮,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西风卷起枯叶,掠过这支沉默行军的队伍。士兵们眼中不再有疲惫,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凶光。失去了主人的西凉狼群,正呲着獠牙,扑向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