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离开了,低眉顺眼,像是听话老实模样。
过了有一会,悠悠主动靠近刑岩,她问:“他走了嘛?”
她离他很近。
香甜的气息弥漫在鼻息之间,让少年下意识地紧绷了身体。
小雌性压低了声音,目光警惕地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
她的表情也让少年瞬间清醒。
刑岩目光锐利地看向了远方“嗯,他走了。
他有什么问题嘛?”
这个三级兽人确实很古怪,不过等级的差距摆在了现实面前,让刑岩满心疑惑却少了惧色。
悠悠拧眉:“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男人很不对劲。
我感觉很危险。
刑岩,我们先离开吧。”
直觉告诉她,来这里是一个错误。
她的要求,他毫不犹豫地同意。
入眼之处都是冰岩之下的幼崽,幼小可爱却又可怜。
两人穿梭在其中,步伐加快,眉头皱起,却没有一丝停留。
他们要离开这里,现在,立刻,马上。
而在小雌性刚刚站立的冰层之下,尼雅也在冰岩之下,眼睛睁大,惊恐满分。
雪雕部落的区域很大,也很陌生。
刑岩一边前进,一边时刻感知着周围。
带路摸索的悠悠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的紧张也随着时间推移而渐渐增长。
她有些无助:“刑岩,我找不到出去的路。”
和悠悠相处时间很少的刑岩,并不知道小雌性很少有这样迷茫无助的一面。
刑岩声音放低带着安慰,温温柔柔语调述说着他的存在:“不着急,我陪你一起。”
少年声线带着奇异的魔力,温和的调调里柔情满溢,让小雌性那颗不安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就像迷途的人,找到了归家的路。
是一种让人踏实,又心安的感觉。
悠悠继续向前,却也忍不住用余光看他。
阳光下的少年是与陆辞有些相似的容颜,可陆辞的温柔下是属于王者的霸气。
而刑岩的绅士风度却如海般沉稳,隐含另一种温柔,同样让人怦然心动。
这是他们的不同。
经过某处转角,前方是敞开的大门,与进来时的相似,也或许,是同一道门。
小雌性压低的声音,却有掩藏不住的兴奋:“刑岩,是出口!”
终于可以出去了。
之前,当她看到被冰岩冰冻住的幼崽时,她的危机感就开始叫嚣。
她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少年因她的开心而愉悦,嘴角上扬,回应她的每一句:“嗯,是的。”
两人并排而行,步伐加快,却也刻意放轻。
随着离门越来越近,小雌性脸上的笑容也逐渐灿烂,如娇艳的鲜花妩媚绽放。
邢岩的余光将她的美好,捕捉得正好。
这一刻,透过乌云洒下的光,和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一同入画,可在她精致俏丽的容颜面前,仍不及她万分之一的美,来得惑人心扉。
入了他的眼,只他一人所见,这是独属于他的画面。
少年的感知从未收敛,却在下一刻,变了脸。
门外,有人。
那个男人就站在院门外,好像是等候多时的模样,一如刚刚第一次见面那样。
可,此刻的他,脸上是猫捉老鼠的恶趣味笑容。
并且在看到邢岩和悠悠同时变了脸后,他的笑瞬间变得古怪又阴暗,带着说不上来的恶心之感。
好像看到他们的惊惧,享受他们的恐惧,是他愉悦情绪的来源一般。
他是三级兽人,可五级兽人的邢岩,却无法感知到他。
这多么的奇怪。
没有二话,邢岩站在小雌性面前,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阻挡了男人的视线。
男人收起夸张的笑脸,是平静的表情,他语调拉长,声音里听不出来是不满,还是愤怒:“哦?看来你们要走。”
悠悠软糯的声音从邢岩身后传来:“很遗憾,我帮不了你们部落。”
男人歪着脑袋,眼睛眯起:“是帮不了,还是——不想帮。”
最后三个字,他每个字都刻意拉长。
邢岩语气微冷,不复以往的云淡风轻:“帮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现在,我们要离开了。”
虽然说是要离开,可邢岩脚步并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兽人的危机意识,让少年知道,或许没有眼前这个男人的同意,他们还真走不了。
可是,他能同意吗?
他当然不可能会同意。
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嘴角夸张地裂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像是要裂到了耳后根一样,他说“离开?哈哈!
你觉得我能让你们离开?
小兽神,你觉得,你能走得了嘛?”
悠悠从邢岩身后走了出来,与少年并排,秀气的眉头轻蹙成冰,她问:“你到底是谁?”
男人指了指天,瞬间乌云密布。
没有了太阳的照耀,此刻的视野里,是如雪夜里的暗光,不明亮,可也足够看清周围。
男人的声音随着乌云而来:“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连老天爷都不会帮你了。”
他遮住了太阳。
然后,开始一步一步向悠悠靠近,步伐闲适,似在散步。
随着他的走近,轰的一声,有厚实的土牢出现,将男人牢牢地围困在其中。
是邢岩的异能在发动。
他在阻止男人的接近。
在牢笼出现的同时,有厚实坚固的土墙,凭空出现在男人头顶,没有停顿的,在出现的刹那,就向男人的脑袋狠狠地砸去。
伴随着墙体落地四碎的声音,另一道墙再次凭空而起,再次重重压下。
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攻击不曾落下,层叠交错。
这还不够,男人脚下的地面上,生出尖锐的岩石尖刺,如针尖般细密,也如刀般锋利,似要将他切成碎片。
所有的攻击都在同一时间发生,并且在邢岩发动攻击的同时,他也不忘用异能将悠悠护住,并瞬间传送至院门之外。
他恨自己的异能不够强大,不然,他还可以将她传送得更远。
悠悠的耳边是少年的声音,带着急切:“快走,我来拖住他。”
为什么是拖,而不是杀!
因为,少年知道他杀不了这个男人。
甚至说,他不仅知道自己杀不了这个男人,自己还极有可能死在这里。
死在这个陌生的雪地里。
他用尽了全力,努力阻止男人的靠近。
可,少年的努力终将白费,就如他历经艰辛采摘下来的树果一般,用尽了全力,可给她的依旧寒酸至极,连拿出手的刹那都是羞愧。
他异能不断消耗,近乎于,在用自己的生机在拼,可,依旧无法给她带来安定。
土牢之中的男人向前一步,牢笼尽散,墙体化为沙土纷纷扬扬落下,无一丝伤害力。
就连他脚下的尖刺也重新变成平地,淹没在雪里。
这一刻,有种叫做绝望的情绪在少年的心头缭绕,可他担心的不是自己。
男人转身,向着悠悠靠近。
邢岩闪现至男人的面前,以身躯为墙,阻挡他的前进。
······!
可兽人的速度是真的很快。
等悠悠站定,她发现她的面前站着的,是那个让她害怕的男人。
男人的手中还在滴血,手中有还在跳动的心脏,冲击着小雌性的视野。
而邢岩倒在了男人身后的不远处,汩汩鲜血从他的胸膛的位置流出,并将他身下的白雪晕染出别样的鲜红。
他杀了邢岩。
就在一瞬之间。
男人蛊惑的声音响起,他说:“快,你的伴侣还有一口气,你再不救他的话,他就要死了。
快,发动你的能力去救他。
兽神,你可以的。”
明明知道这个男人的目的不纯,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他是故意。
可,悠悠还是情不自禁地上前。
小雌性向着邢岩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脚步从一开始颤抖缓慢,变成坚定的快跑。
她下了决心,她要救他,无论是用什么代价。
无论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只知道现在就要救他。
邢岩还没有死,哪怕死去,她也可以救他。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双手却在颤抖。
她害怕他的死去,她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她奔向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他。
铺天盖地的心悸随着惊恐涌上了悠悠的心头,连她的肚子都有了一丝绞痛。
心口好闷好堵,是难过,铺天盖地的难过,可比难过更汹涌的是恐惧,他会死去的恐惧。
这份情绪,让小雌性琥珀色的眼眸渐渐朦胧。
邢岩狼狈极了,有些混沌的目光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变得清明。
少年看着她,奔向自己义无反顾的模样,双手无意识地握紧,贪婪地看着她的眉眼,像是要刻进灵魂里。
小雌性眼中含泪,她是在为自己哭嘛?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她哭的含义,事实上,少年的脑中都快要无法正常思考了。
只余密密麻麻的难过,让少年的眼角有泪滑落。
邢岩看到小雌性的身后,男人看着悠悠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目光是恶毒,可表情却是在笑,笑的邪恶。
是得逞,是期待的笑。
无论在笑什么,邢岩知道绝对不是对悠悠有益的事情。
没有犹豫的,没有思考的,邢岩最后用尽了全力,这是他的本能,想要守护她的本能。
他用异能将她送得很远,远到他看不到她的样子。
他不要她救。
他只要她活,好好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