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头两道雪白的眉毛惊讶地挑起,一步步走到病床边,凝视着床上躺着的那个苍白冰冷的少年,嘴唇微微张开,带动下巴上的花白胡子上下颤动,缓缓吐出几字:“你说什么?”
云枫望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微微一勾,嗓音里竟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就像在看一个手底下不明觉厉的玩物,语气里殊无半分敬重之意,而是随意调侃道:“那东西是你制出来的吧,总不会连配方也没有?你知不知道,它就算在血煞药业集团,也没有被改良过,你就直接拿它给你老板交差吗?”
古老头惊愕的眼睛越睁越大,情不自禁地往前欠了欠身,凝视着云枫,仔细捕捉着他的每一个神色,似乎完全忘了他是个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病人。
古老头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难道有办法?”
云枫盯着他那双暗灰色的眸子,虚软地笑了笑,用十分轻柔的语气道:“那要看你拿它来干什么?”
古老头立马坚定不移地皱紧眉头,一字一字地道:“当然是救人啦!”
云枫缓缓摇头,眸中是无限清明,又夹杂着一丝痛苦之意:“恕我直言,这个东西不适合救人。”
古老头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云枫思索了片刻,缓缓道:“是你一手害了我,你知道吗?”
古老头的瞳孔倏然收缩,云枫轻易从他扭曲的表情上捕捉到了惊惧的神色。
云枫趁热打铁道:“但你,之前并不知道你主子要拿这个对付谁?”
古老头痛苦地点头,嘴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唉,我也不知道啊!不然我是绝对……”
“绝对怎么?”云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古老头的忏悔,“难道你能遵从自己的良心,违背你主子的命令吗?”
古老头怔住了,转而是更大的痛苦浮现在脸上,额头的皱纹都皱成了一团。
云枫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道:“没有解药的,是吗?”
古老头喃喃自语:“没有,就连替代品也很少,你应该知道的,你有尝试过吗?这种药效是很厉害的,副作用也很厉害,而且还没有大范围投入市场,并没有什么竞争对手争先恐后研制解药。就连血煞内部也对研制解药这事并不热衷……”
云枫冷冷道:“他们不是不热衷,是缺乏人才。”
古老头懵懂地点点头。
云枫忽地抬起眼盯着他,那目光雪亮而凌厉:“为什么你会对血煞内部的情报知晓得如此清楚?有卧底?”
古老头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把两指按在云枫脉搏上:“大公子既然知道,又何必问老朽呢?”
云枫一动不动,眸子里闪过一丝警惕:“你还知道我是谁?”
古老头的手没动,似乎在静静感受脉搏律动的频率,静静地道:“仅限于此了。慕总并不让我们怠慢您。”
云枫淡淡道:“那你还不把东西拿过来。”
古老头深深看了云枫一眼,松开手,起身去到病房内侧的一个上锁的柜子旁,拿出一把精致的小钥匙,“咔嗒”一声打开锁,从三大排参差不齐的药瓶里找出了一瓶,倒了一粒出来,转身重新锁好柜门,接了杯温开水,把那粒药片小心地投了进去。
登时,小药片就溶解在水里,还没等沉下去,就彻底溶解了。
古老头端着那杯水朝病床边走来。
云枫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看见药片溶解在水里的全过程,他皱了皱眉,尽全力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可是浑身无力的状态让他甚至都站不起来。
云枫死死地盯着古老头的眼眸,从那里竟然读出了一丝怜爱。
“配方呢?”
古老头没有说话,而是撑起云枫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臂弯里,然后把那杯药水给他灌了下去。
液体滑入喉咙的感觉是那么熟悉,就像久旱逢甘霖,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对雨露的渴望。
云枫不喜欢这个状态,他讨厌被控制,他曾经为了逃离血煞对他人生的操控,而不惜坠下悬崖。
不自由,毋宁死。
可是,现在的他,却又落入了另一个魔头的掌心。
这回,他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