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池水刺骨的冷,丁渝意外被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鼻腔和口腔都被灌进不少水。
她呛得脸色通红,但不敢咳,因为恐惧和求生欲一样强烈。
鱼池是周雄枭才让人挖的深坑,里面养的也不是寻常的鱼,而是每天都要拿新鲜肉喂养的食人鲨。
丁渝会游泳,但在水里不敢轻举妄动,怕刺激鲨鱼,咬得她血肉模糊。
院子里只有两三个贴身服侍周寂的下人,她们没得到命令,不敢救,怕下一个被扔去喂鱼的变成自己。
几个下人揪着一颗心站在池边,周寂站在中间大笑:“好玩好玩!哈哈哈哈哈!”
丁渝脸色如死灰一样苍白,想起小时候的几次戏弄,都是出自周寂之手。
她被烟花炸伤的那次,也是周寂故意要往她身上扔。
她不敢告诉丁儒山,因为周雄枭威胁她,只要她敢告状,就断了丁家的财路。
丁渝不想任周寂欺负,又怕周雄枭说到做到,只能选择隐而不发。
周寂性子顽劣,但心智不成熟,想来不会真要她的命。丁渝以最快的速度安抚好自己的情绪,缓慢向岸边游,手好不容易摸到池边,被周寂一脚踹回池里。
丁渝的手被这一脚踢得生疼,手不小心刮到池壁,刮破了皮肉,血流了出来。
池里巴掌大小的食人鲨闻到血腥味,迅速往丁渝这边游。
眼看着鱼群就要咬上丁渝,一声强呵震破众人耳膜。
“还不快给我住手!”
周雄枭一脚踹开院门,进门后一巴掌甩在周寂脸上。
“混小子!你知道她是谁吗!”
周寂被这一巴掌扇得有点懵,捂着红肿的脸委屈地看向周雄枭:“她是渝姐姐,我只是想跟她玩……”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将来还有谁肯嫁给你当媳妇!”周雄枭劈头盖脸地训斥,在边上把周寂骂得狗血淋头。
围观的下人见周雄枭这个态度,这才拿长杆子长网去驱赶鲨鱼。
丁渝在池里很谨慎,但身上还是不慎被鲨鱼咬了几口。
丁渝庆幸自己下水后当机立断,第一时间脱了外套,不然外套泡久了变沉,会成为把她拖下水溺死最凶猛的利器。
在冷水里泡久了有点体力不支,丁渝竭力摆动手臂,只感觉身体越来越沉。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的时候,模糊间听见巨大的浪花溅起的声音,岸边有人纵身一跃,拼命往她这边游。
那人游速极快,距离拉近后,丁渝看清了那双清明的眼。
“陈绪……”
力气消耗殆尽的手终于抓到实处,丁渝恍惚一笑,安心地闭上了眼。
这番折腾下来,丁渝受了风寒又受了伤,发了高烧,身心俱疲。
她吊着瓶,身上露出的皮肤全是包扎的痕迹。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才醒,醒过来时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陈绪,趴在她手边睡觉。
丁渝动都没动,只是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响,陈绪就醒了。
陈绪这些天连轴转,唇周的胡茬冒出来不少,一张帅脸上全是疲态。
他视线紧锁着丁渝:“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丁渝睡了整整两天,他守在这一步不敢离,怕丁渝醒不过来。
要不是丁渝现在浑身是伤,他真想把一把把丁渝抱进怀里。
他真的吓坏了。
丁渝极轻地点了下头,陈绪立刻起身去给她倒水。
丁渝连喝了整整两大杯,才勉强止住喉咙的干涩。
“好点了吗?”
丁渝木讷点头。
“你爸一审的结果出来了。”陈绪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结果告诉丁渝。
他答应了丁渝尽量不骗她,也不隐瞒,他要做到。
丁渝听见这个消息,声音一下就激动起来,“怎么可能!为什么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就结束了!”
突如其来的震颤让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像有钢针在神经里来回搅动,拉扯得身上的各处伤口整齐发作。
丁渝顾不上疼,眼睛紧张又害怕地投向陈绪:“结果呢,结果是什么!”
陈绪看着丁渝‘几近癫狂’的样子心疼地蹙眉,“我陪你一起想办法,你先别急。”
“我只要结果。”丁渝隐隐预感到什么,眼皮沉重得发酸。
她不想哭,眼眶却像即将决堤的大坝。
陈绪一句话泄闸:“十五年。”
丁渝眼泪直窜,“怎么会这样……”
“我答应你,我会竭我所能保下伯父,你振作一点,好吗?”陈绪摸着丁渝的头安慰,眼里的忧色却越来越重。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完全不是丁檐一个人能做到。他总感觉,丁檐背后,有只更大的手在推动一切。
那只手,在借助外力勒丁儒山的脖子。
至于手的主人是谁,陈绪毫无头绪。
知道丁渝醒了,周雄枭忙完手上的事第一时间提着礼过来安抚。
“我们家阿寂不懂事,渝丫头可别放在心上。这会我罚他在院子里跪着,你要是不爽,我带你过去揍他,揍到你出气为止。”
丁渝摇头,笑着给周寂台阶下:“我知道阿寂心思不坏,他可能只是想跟我玩,只是没用对方法。”
周雄枭表面上对她好,是为了让她离婚后能一条心嫁进周家,给周寂生个一儿半女,延续周家的血脉。丁渝知道周雄枭的意图,但她没法制止,只能将计就计利用苦肉计跟他谈事。
“周伯伯,我爸一审判了十五年,他安生,我也一日不能安生。”丁渝捂着嘴羸弱地咳了咳嗽,旁敲侧击道:“您也知道,他和陈绪有约定,要是陈绪的事情一日办不成,我就只能晚一日跟他离婚。”
陈绪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眼睛泛红。
明明自己也身陷囹圄,还不忘在水深火热中拉他一把。能娶到丁渝,是他的福气。
周雄枭又怎么会听不懂丁渝的试探,对他来说,丁渝是他认定的孙媳,有些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就是一个陈径庭嘛,我替你除掉就是了。”
末了,周雄枭似是忽然想起什么,露出几分为难来,“解决陈径庭很容易,但他背后那个老家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