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宴行看着她,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正如她会为了家人向他妥协一样,如果余想知道他们现在的婚姻状态,就算拼了余家也不会让姐姐受委屈。
她的家人都很爱她,所以她也很爱他们。
纪宴行盯着她看了良久,余念不耐烦地翻过身,最终他还是没有叫醒她,一个人回到餐厅吃早餐。
他大学在美国读过几年,早餐更习惯三明治之类的快餐,她偏爱中式早餐,在她的强烈推荐下,他也习惯了小笼包之类的美食。
吃完早餐,纪宴行远程开了个视频会议,刚结束,就看到她洗漱完换好衣服,拎着包准备出门。
“要吃点什么?”他喊住她。
余念脚步没停,“不用了。”
纪宴行拿着车钥匙跟在她身后,“我送你。”
余念闭了下眼睛,三秒后,淡声道:“嗯。”
纪宴行眼眸微动,他以为她会拒绝他,虽然不管她同意还是反对他仍是要送她的,但她居然同意了。
他自然不会自恋地以为她是想让他送,昨晚哭过后,她就不像之前那样反抗他躲着他。
他的脚步跟上她,脑子里却野马脱缰般地去想——是想通了,准备和他好好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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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俩汇合在京大校门口等余念,纪宴行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后,没有跟进去,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结束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余念:“嗯。”
余亦有些失落:“姐夫,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我有些事要处理。”
余亦瘪了瘪嘴,“好吧。”
等他走后,余想眯了眯眸,凑到余念身边,“姐姐,你和姐夫吵架了吗?”
余念半真半假道:“嗯,最近闹了点小矛盾。”
“太过分了,”余想鼓着腮帮,“姐姐,他怎么欺负你了?”
余念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就确定,是他欺负我?”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脾气性格我还能不知道么,”余想认真地道,“一定是姐夫的错,不然你不会和他闹矛盾的!”
在余想的概念里,没有人比姐姐的脾气更好了,谁和姐姐有矛盾,一定是那人的错。
“姐,我现在大三课少,家里的生意我已经开始上手了,”余想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地道,“我保证,一定会带领咱们余氏集团走向辉煌的。”
余念弯唇笑了笑:“你一定可以的。”
余想的人生本就该如此,她不能因为自己当年的错误选择,中断妹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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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弟弟妹妹吃完午饭,余念接到陆宇琛的电话,要带她去见高绮儿,如果说余念之前还有些怀疑,但在看到高绮儿正脸时,她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她就是纪镇国的女儿。
她奔波几天,在拿到纪镇国和高绮儿的亲子鉴定时,上面明确显示着——基于鉴定结果,明确说明两人之间存在生物学上的亲子关系。
余念想做最后的努力,如果纪镇国愿意帮她的话,或许能让她全身而退。
纪镇国的寿命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把亲子鉴定结果和高绮儿的照片拿给他时,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近乎痴迷地看着照片上的女孩,又像是透过她的脸,去看另一个人。
半响,他抬起头,浑厚的声音透着几分虚弱,“去把她带来。”
他是对着助理说的。
余念缓缓开口:“父亲,高绮儿嫁的那个人是齐氏集团的总裁齐野,我问过她愿不愿意来见您,她说不想见,如果您强行让人把她绑来,先不说她对您的印象会不会变差,她丈夫不同意的话,您不一定动得了她。”
纪镇国剧烈地咳了咳,听到这句话,浑浊的眼里恢复了清明,他看向她,直白地问:“说吧,你的目的。”
不管站在哪边,余念都不该是主动帮他找女儿的人,毕竟他们心知肚明,以纪镇国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如果知道自己还剩下一个女儿,遗产多半是要留给女儿的。
余念抿了抿唇,平静而坚定道:“我想和纪宴行离婚,但是他不同意,还拿余氏威胁我,我希望您能帮我,让他放过我。”
病房门外。纪宴行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紧了紧,眸色愈发浓稠森冷,下颌线条紧紧地绷着,整个人的身体僵在原地。
这段时间她不再像之前一样到处出差,他搬回了主卧,把遮在婚纱照上的白纱扯掉,早饭晚饭他们也在一起吃,他和她说话时她会理他,虽然态度不算多热切,但比前段时间好很多,他以为她已经接受要和他慢慢恢复成以前的婚姻状态了。
原来,她心里一直想着摆脱他,这段时间忙前忙后高绮儿的事,就是想换取他父亲的帮助。
病房内,纪镇国似是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要和宴行离婚?”
余念:“嗯。”
“理由?”
余念淡声道:“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一个都算不上理由的理由,但她和纪宴行确实是性格不合。
他或许更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人,一个可以更热烈地爱着他的人,而她的爱太内敛,太瞻前顾后,或者说,比起爱他,她爱自己更多一点。
孟梓云和孟卿的事,算不上不可调和,但她们的出现,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她和纪宴行的性格不合。
成熟理性的背后是懦弱权衡,她做事没法再像十八岁的少女那样无惧无畏,选择做一件事前,会有更多的顾虑,瞻前顾后,做对自己最佳的决定。
不管他们有过怎样的纠葛,也许她内心深处仍爱他,毕竟感情不是能用橡皮擦擦掉的,但她确实已经不想再去爱他了。
“我没本事帮你,”纪镇国没有和她绕弯子,“这几年他早已在集团内站稳了脚跟,至于我手里握着的股份——”
“我没几天能活了,股份给你你也斗不过他,要么你能找到一个能为了你和他拼的你死我活的人,要么你继续跟他过。”
余念瞳眸细微地缩起。
“你嫁给他四年,对我们家的事应该清楚。”纪镇国语气平淡地陈述。
他和梁思意没有什么感情,但在某些事情上的认知高度一致——他们都认为应该用最严格的精英教育培养纪宴行,让他成为合格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