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弟刚刚还黏在林夕月身上的目光,瞬间变得失望起来。
就袁定风那个暴躁的狗男人,凭什么拥有这么漂亮的媳妇?他配吗?
袁爱萍的声音,冷的像冬日里的冰碴子。
“你们给我滚,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当时还登了报纸。”
她后娘满不在乎道:
“呸,养育之恩没还,你就没资格说断绝关系。
听说你男人不在了,这样吧,你把他的工作给你弟弟,也算报恩了。
以后咱们就两不相欠,我们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这话差点把袁爱萍气笑了。
看到继女脸上那嘲讽的笑容,后妈也笑了。
“爱萍呀,当年你哥拿工作威胁我和你爹,可现在,你也有工作了,你哥也有了前程。
如今,该害怕担忧的,应该是你们才对吧。
如果你敢不同意,我和你爹明天就去废品收购站闹,让你丢掉工作。
还有你哥,我们一封举报信过去,他就得停职检查,你信不信?”
看着后娘那目光中
的贪婪,听着她语气中的恶毒,袁爱萍不由心头火起。
她仿佛回到童年时,被对方按在地上肆意殴打,被一口一个拖油瓶,赔钱货的羞辱。
陷入回忆中的袁爱萍,眼眶渐渐充血,她已经分不清过去和现在,怒火已快要将她燃烧殆尽。
袁爱萍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尽失。
她举着棍子冲上去,对着几人毫无章法的挥舞着。
“你们这些人渣,让你们欺负我们,让你们威胁我哥,让你们不给我们活路。
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林夕月一个没拉住,人就冲上去了,没办法,她只能跟着冲过去。
谁敢对袁爱萍下黑手,她就一脚踹过去。
袁爱萍没注意到这些,这会儿,她只觉得自己所向无敌,打的敌人落花流水,四处逃散。
袁爱萍忍不住得意起来。
她越发凶猛,下手也越来越狠,直到那四人被吓得夺门而逃。
“爽,哈哈哈哈,我袁爱萍今天终于报仇了!”
袁爱萍用棍子杵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觉得十分畅快,多年郁气一扫而空。
林夕月好笑的看着她。
要不是她护着,这会儿那四人估计都能把这傻丫头给活撕了。
经历了今日这场突变,林夕月更加不放心把袁爱萍留下来。
最后,两人先后卖掉了林父,林昌同,和她们各自的工作,以及林家的宅子。
四份工作,外加一处房子的钱,加起来都快三千了,就这么握在两个单身女人手里。
一时间,不少人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心中不可抑制的升起贪念。
可还不待他们想出办法,该如何把两人娶回家,林夕月和袁爱萍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火车上,两人看着彼此,忍不住噗呲一笑。
袁爱萍拍着胸口说道:
“大嫂,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这几天,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和看一块肥肉没什么两样,双眼都冒着绿光呢!”
听着袁爱萍心有余悸的话,林夕月深以为然,摇摇头道:
“可不是吗,他们恨不得马上把咱们拐回去,把那笔钱据为己有。人心呀,还是太贪了。”
这次,因为有时间提前准备,林夕月特意从黑市,买了两张卧铺票。
她们倒是不用,再挤在拥挤不堪,空气污浊的硬座车厢了。
同一时间,西南军区师长办公室。
看着手里,关于林夕月的详细资料,于书亮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孩子怎么会是林家人?还是那人的侄女?
他将资料又仔细研究了两遍,终于找到了几处漏洞。
林大嫂怀孕时,林晚蓉也一直称病,没有出门。
林夕月出生的时间,算算日子,不正是他在山上,养病期间怀上的吗?
林晚蓉的大哥夫妻,一共只有三个孩子。
他们对前面两个疼爱有加,对林夕月却格外不待见,可以说是虐待着长大的。
如果说是因为重男轻女,那他们对大女儿可是好的很呀!
桩桩件件,似乎都指向一个真相,那就是,这孩子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林晚蓉的。
也就是说,这孩子是林晚蓉和他于书亮的亲生女儿。
理清思路后,于书亮腾的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心脏狂跳,激动到无法正常思考。
孩子?
他和晚蓉居然有一个孩子,而他却不知道,让那孩子遭受了多年虐待。
想到这里,于书亮狠狠闭了下眼,愧疚与心痛交织,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都是他这个当爹的错,是他当年,没再具体调查,轻易被那老东西骗了去。
他对不起孩子!
事关重大,虽然于书亮大概率已猜出了真相,但有些事还是必须与当事人再确认一次。
于书亮稳住激动雀跃的心,拿起手边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出去。
一个小时后,于书亮坐在一辆军车上,向着林晚蓉所在的青市出发。
两日后,青市纺织厂大门处。
林晚蓉身穿蓝色工装,骑着黑色的永久二八大杠,急匆匆出现在厂门口。
虽然二十年没见,但于书亮还是于人群中,一眼认出,那个一直被他珍藏在心底深处的女人。
于书亮恍惚一瞬,而后吩咐警卫员开车,跟在林晚蓉身后。
等路上的工人越来越少时,军车停在了林晚蓉身边。
于书亮轻声唤道,“晚蓉!”
林晚蓉匆匆骑着自行车,正在思考今晚要给孩子们做什么晚饭时,一道刻在记忆深处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
“吱……”
马路上响起自行车紧急刹车的声音。
林晚蓉机械的转过头,呆呆看着车里的男人。
于书亮打开车门,走下军车。
他身姿笔挺,气场强大,肩章上的一颗星和金色穗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但他站在林晚蓉面前,唇角含笑,温柔注视她的模样,一如当年。
双目相对的这一刻,时光仿佛停滞,他们久久看着彼此,不曾言语。
此时,两人心中翻滚着的,不仅有对过去的回忆,还有久别重逢的悸动,和物是人非的怅然。
十分钟后,他们坐在军车上。
看着眼前,眉眼熟悉中透着陌生,褪去年轻时的青涩后,气质更显成熟,更具魅力的男人,林晚蓉内心苦涩。
她转过头,不着痕迹的挪动了几下,悄悄躲在阴影处,试图掩饰眼角的皱纹,和头上的几缕白发。
用手轻抚身上沾染着灰尘,洗的发白的工装时,她不禁万分懊恼,今天怎么没穿那身最体面的列宁装呢?
于书亮自觉身为男人,于情于理,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该让女人先开口。
他叹息着说道,“晚蓉,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听着这迟到了二十年的道歉,林晚蓉不知为何,突然悲从中来。
她用手捂着脸,猛得啜泣起来,声音由低到高,仿佛要哭尽多年的委屈。
看着女人哭到浑身颤抖的身体,和那瘦削的肩膀,于书亮心头既酸涩又疼惜。
可如今的他,却连将爱人拥入怀中安慰的资格都没有,唯有默默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