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拎着行李箱出现在楼梯转角处的时候,正在客厅里插花的张嫂见到她,吓了一大跳,“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已经放暑假啊,也不上学!就算上学,她也是住家里的。
仿佛她拎个大箱子,就是很反常的事!
“小姐。” 张嫂来不及放下手里的向日葵,连忙上前两步,“季先生说过了,您不需要出去打暑假工,也不用出去体验生活的,外面的世界很险恶,咱不差这个钱啊。”
“张嫂。”许愿轻轻唤,“我不打暑假工。”面色平静地拎着箱子朝楼下走来。
仿佛下了决心要走。
张嫂赶紧放下向日葵,跑上前接过箱子,生怕累着她分毫,“您要去哪呀?季先生他知道吗?”
如果知道,刚才就不会离开了,就会留下来送送她吧?
“我小姨的腿受伤了,搬过去陪她几天。”许愿回答,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如果哥哥问起,你就这样跟他说,他知道小姨住哪的。”
“天都要黑了,不明天再走吗?”张嫂不放心,“这么着急?”
“不了。”说着,她拎着箱子往外,她就要晚上走!
张嫂追过去,“怎么去啊?打车吗?有提前跟季先生说吗?让他给您安排车吧?”
带了许愿6年,看着她从自闭到正常,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也相当于半个女儿了,养出感情来了。
“不用了,我可以的。” 许愿递给张嫂一个微笑,然后瞅了眼手机,院子外一辆车子停下。
“我先走了,车到了,拜拜。” 说着,她拎过箱子往外走。
张嫂想去追,却又赶紧返回茶几前,拿起座机给季宴礼拨去电话。
季宴礼这会儿刚到医院,步履沉稳地走进骨科三号病房,一身干净利落的白大褂,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他胸前挂着听诊器,衣襟整洁,袖口微微卷起,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身上透着一股分寸感。
“有哪里不舒服吗?术后感觉怎么样?”他眉眼间藏着医者特有的温和与专注。
床上躺着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性患者,上午刚做完手术,目前正处于术后早期观察阶段。
“感觉挺好的,季医生,没有任何不适,我啊,相信您的医术。”
季宴礼将x光片举起对光,又细看了一眼,随后俯身查看病人的下肢:“这边有胀痛吗?”
病人微微摇头:“没有的,一切都好。”
他轻轻将患者左腿抬起几公分,随即问道:“这样会麻吗?脚趾还灵活不?”
“脚趾能动。”病人尝试轻轻活动了下,“不麻的。”
这时,手机响起,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显,家里的座机?
季宴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长指滑过接听键,“喂,怎么了?”
“季先生,小姐她拎着箱子走了,说是她小姨腿受伤了,要去住几天,这件事情您知道吗?”张嫂语气里有些急切,“她已经走了,我没拦住。”
“好的,我现在知道了。” 说完,季宴礼挂了电话。
把手机放入口袋,又继续检查患者的情况,还询问身边的实习医生:“术后24小时内重点观察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年轻人有点紧张,但没了下文。
季宴礼语气平稳,“术中我们用的是股动脉止血带,现在血供恢复情况良好。”
他指了指患者的足背动脉:“这边搏动稍弱,记得每四小时测一次下肢血供。”
“好的,师父。”
说完他站直身子,对女助理陆梦交代道:“今天开始给他安排床边康复训练,每天进行20分钟踝泵练习,防止血栓。”
“是。”陆梦飞快地记着,眼神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一眼。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多余寒暄,所有动作和语言都精准、高效。
查完房,季宴礼带着人离开。
病房内其他家属私下议论——
“哎,这就是季医术吧?听说是名医了,还是医大最年轻的讲师。”
“长得也太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了……关键是真的很专业,不笑都让人有安全感。”
但季宴礼听到这些,始终神色淡然。
他对待病人认真克制,对待同事公私分明,哪怕再年轻漂亮的女助理,也得不到一丝额外眼神。
只有手中的病例,和肩上的责任,才是他全部的专注。
但是回到医生办公室以后,陆梦明显感觉他失了神,是因为那通电话吗?
桌上的病例已经堆了一叠,外科医生的工作永远没有尽头。
季宴礼拿起手机,没有新消息。
他点开许愿的头像,她的上一条消息,是三天前发的,他还没有回复。
她说:哥哥,我感觉自己江郎才尽了,不懂画画了,有情感想表达,却不知画什么,仿佛画什么都是苍白的。
这条信息,他看到了,但他没有回。
只因为季宴礼琢磨透了她的心思,她对他是依赖的,她是渴望他为她提供情绪价值的。
可是……他又能真正给她什么呢?
十八岁,花一般的年季。
医生办公室里,季宴礼站在窗前,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机。
看向窗外,眉心紧蹙,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要在外头过夜,他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于是,想了又想,犹豫了许久……他再次拿出了手机。
陆梦端着一杯咖啡来到他身后,正准备开口,他拨出了一个号码,陆梦身形定住,进退两难,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啊!
季宴礼太走神,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此时的许愿,刚到小姨的小公寓里,刚把箱子里的衣服挂到衣柜,手机响起,她还没有看来显,整颗心都是滚烫的!
抓过手机一看,是他!真的是他!!
许愿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他的主动了……他给她电话了!
她好开心的。
赶紧接通,又要装作平静,装作满不在乎,“喂。”连声音也小小的。
“到小姨家了吗?”季宴礼声音一贯清冷。
这不冷不热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许愿头上, “我到了。”
“好。”说完,他便挂断了。
他居然挂断了!!
听着这嘟嘟忙音,许愿的心一下跌落到谷底!
他并不责备她的不辞而别,他没有任何情绪……许愿有些丧气地坐在床上,心里酸酸的,终究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