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真是好大的派头,本宫统领后宫,尊如皇后,女官一事竟然是从下人口中知道。”
季嘉昭一露面,许龄就开口阴阳怪气。
“贵妃好久不见。”季嘉昭面不改色,在她对面的软榻上坐下,“至于女官一事,本宫作为姑姑的,见不得承宁一个顶天男儿,每日为他那不争气的母亲处理烂摊子,这才想着为他做点什么。
贵妃作为太子生母,应该理解承宁的心意吧。”
许龄忽视前面的话,她冷哼一声:“我倒是能理解季允宸的心思,就是不知道我们大霁尊贵的太子殿下,有没有考虑本宫的想法!”
太子殿下字承宁,但是许龄对宋太师有偏见,怎会用他起的字来称呼,一向都是直呼大名的。
在许龄心里,若不是宋凌川作为夫子,教得太子与定王不亲生母,连带着对许家也多有怨怼。
以至于太子掌权,许贵妃和许家作为最亲的人,竟然一点好处都无。
季嘉昭对她的称呼不置可否,笑着道:“承宁和承安一向孝顺。”
许龄懒得和她耍太极,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懒得听你这些废话,女官复立,于本宫无害,但是昭阳,尚宫的名额,本宫要一个。”
“贵妃真是高看我了,女官诸事,既有太子和陛下定夺,本宫只是充当女学的发起人,给女官输送新鲜血液罢了。”
“昭阳这是忽悠我呢,你跟季允宸联合,打了群臣一个措不及防,季允宸那个性格,怎么会不给你面子?”许龄似笑非笑盯着她,“难道昭阳作为一个出嫁的公主,还想掺杂季家的后宫。”
季嘉昭微笑:“天家无私事,女官事关重大,非你我可以干涉的。”
“无趣的很。”
许龄没能从她嘴里得到更多消息,她端起茶杯,摆明了送客的样子。
季嘉昭也不想和她多说废话,转身就走,在走出宫门的那一刻,果然听到茶杯摔碎的声音。
她面色如常,想着去东宫找季允宸商量女官细节,转念一想,承宁现在忙着呢,索性直接离开。
如她所料,季允宸从练武房出来,他一身短打,掩盖不住健壮的身材,拿着棉布擦干脸上的汗水,他看向姚忠正。
“你是说,贵妃找孤用膳?”
“是的,贵妃娘娘说尚食局送了新鲜的菜品过来,邀请殿下前去品鉴。”
“孤这母亲,今日倒是想起孤了。”
姚忠正没说话。
季允宸又说:“你去告诉她,孤稍后就到。”
“是。”
依靠在浴池中,季允宸难得回忆起关于母亲的记忆,却发现只剩下一双厌恶嫌弃的眼睛,以及对怀里幼子的诸多喜爱,他叹了一口气:罢了,总归生养一场。
他站起来,换了一身常服,带着宫人来到安宁宫。
“问贵妃安。”
许龄冷冷看他:“宋凌川就是这般教你的?连母妃都不喊。”
季允宸沉默片刻,才说:“母妃找孤,所为何事?”
“本宫……”许龄看着许久未见的大儿子,他面色冷峻,全无对母亲的孺慕,若不是两人有几分相似,谁能想到这是一对亲生的母子呢。
她勉强压下心中的厌恶,继续说:“听说你恢复女官了,本宫要一个尚宫的名额。”
“不行。”季允宸目光从她绷紧的手指那里划过,“尚宫局乃中宫直属,名额由中宫决定,孤也无权干涉。”
许龄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她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声音急促:“本宫作为太子生母,后宫第一人,现在陛下无后,你让你父皇把本宫立为皇后!”
“立后乃父皇私事,孤无权干涉。”季允宸敛眉。
“无权无权,难为掌控朝堂的太子殿下拿这话糊弄我。”许龄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怎么,本宫作为一个母亲,想请儿子办点事,都要跪下来求你是吗?”
“母妃慎言,孤绝无此意。”季允宸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尚宫不行,母妃换一个吧。”
许龄深呼一口气:“如果本宫就要尚宫呢!”
六局虽然各司其职,但是权力也有多少之说,尚宫局作为皇后直属,不仅可以传达皇后、皇太后懿旨,也负责管理宫人名籍和掌管宫内钥匙。
若是在尚宫中安插人手,说不定未来皇后也要看她脸色。
季允宸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先不说阿拙入宫后的事,就是以许龄的心智,还不知是何人受益呢。
“母妃想要,等中宫初立,您与她商议。”他脸色淡淡。
接连被拒绝,许龄本就不是什么憋得住的人,她一时气急,口不择言道:“季允宸你个逆子,若是我的康康在,我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康康是她的幼子,是季允宸两兄弟三岁那年之后怀的,也是那年,本就处境艰难的两兄弟直接被她忽视,就连宫人都能克扣他们的食物和物资。
季允宸忍住心中的酸涩,他叹了口气,松口了。
“如今中宫未立,尚宫局逐步恢复,却不急着立尚宫,母妃送一人与姑姑送来的文贞一同管理,等到立了皇后,尚宫名额能者得之。”
许龄心知刚才的话伤害了他的心,也拉不下脸道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季允宸当她没意见,起身告退。
“东宫还有事情,孤先去忙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许龄的眼泪蓦地流下来。
“冬雾,你说本宫与他们,怎么就走到今日这地步?可是我一看到这两人,心里想的都是我的康康。
若是我的康康活着,他是不是有这般高了?
康康一向亲近我,若是他当了太子,皇后之位已经到我手上了,他一定会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我,也不至于到现在,季嘉昭一个外嫁女对我都不甚恭敬!”
一旁的冬雾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慰道:“太子殿下还是敬重娘娘的。”
“敬重?”许龄冷笑一声,“你确定他不是嫌弃本宫这个生母无用,这才压着我管些微不足道的杂事。
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落了他们兄弟!”
冬雾威严的目光扫过伺候的宫人,挥退左右,低声道:“娘娘慎言,如今太子殿下和定王殿下长大了,陛下却日益虚弱,为将来着想,您不宜惹怒两位殿下啊!”
许龄无趣地摆了摆手,她两眼放空,竟然想起第一次怀孕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