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扶音回到家,她先去松鹤院给老两口请安。
一大家子人都在,木依依注意到她进来,停下手中的动作。
“哎呀,我们阿拙回来了?”
李扶音一一请安,她坐到宋玉晴旁边,看着堆积成山的拜帖,随意拿起一个,就被里面金光灿灿的大字闪到,她放下。
“这些商户,还真是豪气。”
宋玉晴揉了揉眼睛,她现在眼前都是金光闪闪的,转身看她:“阿拙,这些打算怎么处理?”
虽然拜帖是用金子做的,数量不大构不成受贿,但是太多的话也不好处理。
“商会的选址不是没定下来吗?”李扶音也觉得亮眼,金子虽然好看,显然不是她能拿的,“不如把这些金子熔了,让人建造一个,到时遴选大会开始,也有个落脚点。”
木依依神色一动,问:“阿拙打算让谁来负责?”
李扶音对她笑:“麻烦木大人了。”
李朝止和李朝行相视一眼,差遣女官,是皇后的职责。
“好,我记下了,明日就处理。”木依依却是点头。
晋越香一直在看他们的动作,她催促:“既然阿拙回来了,帮着你她们登记下来,免得今晚不得入睡。”
“好。”李扶音挽起袖子,让人称量拜帖,然后写下名字。
李朝止憋得脸都红了,他想要问些什么,却对上自家阿娘的眼睛。
晋越香轻轻摇头,示意他们先离开。
李扶音没解释,今日她与文贞联手,百官各种猜测都有,至于想的是什么,李扶音不在乎,让这些人找点事干也好。
金子虽然璀璨,但是一大沓登记下来,李扶音也有些头昏眼花。
入梦的时候,她抓着季允宸的袖子,抱怨:“我就没见过这么别致的送钱方式,眼睛都要瞎了。”
季允宸失笑:“怎么不让下人登记?”
“我现在太忙了,难得跟祖母她们聚在一起,一边登记一边聊天,也算是承欢膝下了。”
“阿拙真是个好女郎。”季允宸抬起手,捂住她的眼睛,柔声道,“闭眼休息一会?”
“好,要抱。”
季允宸把她抱进怀里,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眼睛上。
李扶音安静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睫毛微动。
片刻,才觉得舒服不少,她拿下男人的手掌,放在自己腰上。
难得的轻松,李扶音的声音也放慢下来。
“承宁,长安还有土地吗?我打算熔了那些金子建一个商会。”
“想要哪里的?”季允宸想了一下长安城的格局,“外城还是内城?”
“外城。”
“外城的话,有个地方应该合适。”
李扶音来了兴趣:“哪里?”
“霁江旁的通济街。”季允宸摸着她的发丝,缠绕在手上,“通济街与霁江相邻,按理说是一个不错的居住场所,只是那里鱼龙混杂,禁军也不好多管。”
“为何不把这里拿下?”
“阿拙以为呢?”
“就像是‘水至清则无鱼’,不是所有人都活在阳光之下,总要给他们一个庇佑的地方,也好过让他们在长安四处游荡。”
季允宸称赞:“阿拙真聪明。”
“那是。”李扶音有些骄傲,只是有些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要把这地方给商会?”
“商会本身就是一个来源繁杂的组织,让他们落地通济街,也能形成对抗之势,有个明面上的组织,于长安没有坏处。”
“万一他们相互勾结呢?”
季允宸霸气张扬:“那正好一网打尽。”
他又开口解释:“阿拙,你还记得之前在梦境跟我说过的吗?
我也是那时候才关注到通济街,一查就发现那里早已经被世家把持,不少暗地里的交易都会在那发生。
商会一旦建成,禁军也能趁机入驻,对某些宵小起到威慑作用。”
李扶音瞪他:“我就是想建一个简单的商会,你扯入这漩涡做甚?”
“阿拙以为,长安的商户是谁的人手?”
“世家。”李扶音笃定开口,“今日送来我家的拜帖,几乎都是外城的,至于内城商户,背后主人势力不低,不需要讨好我。”
季允宸点头,又说:“这事交给其他人,阿拙,明日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睡吧,明日要早起。”
她撒娇:“你抱我去睡觉。”
——
横州距离长安只有半日的路程,因着不远,之前横河决堤的时候很快就得到了控制,除了一些来不及逃离的,伤亡并不算惨重。
灾后重建有条不紊,即使这样,横州还是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阿爹,如今都过了耕种的季节,朝廷虽然给我们分了银钱,却没说后面怎么处理。”一个年轻男子苦着脸,他看了一眼虚弱的妻儿,恨声道,“现在又说要搞什么徭役,去开凿河,我们可怎么活下去啊!”
他对面的老者弓着腰,久久不曾开口。
抱着孩童的女子泪流满面:“夫君,我嫁妆里还有一匹料子,不如交了纳娟或者以布代役,夫君去县里找个苦力,也能有些银钱收益。”
年轻男子摇头拒绝:“不行,你的嫁妆我不能动。”
“可是……”女子无力地站在那里,“都说徭役日子难过,你就算回来,身体也垮了,我们母女之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娘子……”
“行了,我去吧。”老者突然出声。
“阿爹,不行,你都四十五了,儿子还年轻,一定能熬过去的!”
刘老三无力摆摆手:“大朗不必多说,我老了,总不能给你们拖后腿,再说了,你阿娘都去了,我活不活,不重要。”
“阿爹!”
“阿爹!”
孙忆娘咬咬牙:“不管了,料子没了还能赚回来,阿爹或夫君若是出了意外,我们家里人本来就少,孤苦伶仃的,哪里能活下去!”
刘大郎和刘老三还想拒绝,都被孙忆娘无视,她抱着女儿,转身就要回房找到嫁妆。
不是她好心,而是这世道艰难,一家子多一个人,被欺负的可能性就少一点,她总要为自己和女儿谋划。
这时,敞开的门口有人急促路过,高声招呼。
“老刘家的,里正有事要说,我们快去祠堂集合。”
“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是好事,具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