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裴建曾经租住的出租屋位于一片老旧的居民区。
顾向南和贺超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房东——一位年逾六旬的老太太。
老太太很健谈,一听是警察了解情况,便打开了话匣子:“哦,裴建那孩子啊,我知道。以前和他奶奶一起住我这儿,小伙子人挺勤快的,嘴也甜,见人就喊。”
“平时不是出去打零工,就是弄点小商品去街边摆摊卖。”
顾向南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话题:“大娘,您仔细回忆一下,在他们退租搬走之前,裴建有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行为举动?”
老太太歪着脑袋,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哎哟,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点事儿。大概是他们搬走前没几天吧,有一天我看到裴建提着两瓶好酒回来,脸上乐呵呵的,说是要跟他爹好好庆祝一下。我还纳闷呢,他爹不是刚出来没多久吗,有啥特别值得这么庆祝的。”
“还有呢?”贺超追问道,心头隐隐觉得抓住了什么。
老太太又努力回忆起来:“让我想想……哦,对了!我还听裴建他奶奶偷偷跟我念叨过,说他孙子出息了,把当年害他儿子坐牢的那个坏女人给找到了。当时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又是解气又是担忧的,复杂得很。”
“害他儿子坐牢的女人?”顾向南和贺超对视一眼,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个线索让二人精神一振。
他们谢过老太太,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当地的派出所。
凭借省厅开具的协查函,他们顺利地查阅了裴建父亲裴兴昌的那起强奸案的卷宗。
卷宗不算厚,但记录清晰。
受害人名叫刘慧芳,报案时称被裴兴昌强行拖拽至无人处施暴。
而关键的目击证人,名叫高志彬,他声称当晚看到了裴勇拉扯刘慧芳,并听到了刘慧芳的呼救声。
顾向南看得仔细,当他翻到卷宗末尾的备注时,瞳孔骤然一缩。
此案两名主要经办民警,也是省城凶杀案中最早的两名受害人,现场留有‘替天行道’的字迹。
“替天行道……”顾向南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合上卷宗,对贺超道:“贺超,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必须立刻找到这个刘慧芳和高志彬。当年裴兴昌的强奸案,恐怕另有隐情,这很可能就是解开裴建所有谜团的关键。”
裴建父亲声称被冤枉,裴建找到了害他父亲的女人,经办警察被以‘替天行道’的名义残忍杀害……
一条条线索在顾向南脑中飞速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惊人且残酷的可能性。
二人开车来到文工团家属院,顾向南抬手敲响了木门。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像是刚被人从美梦中吵醒。
贺超回应道:“警察,了解点情况。”
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一张睡眼惺忪的女人脸探了出来。
女人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的两人:“警察?大半夜的,找谁啊?”
顾向南问:“高志彬在家吗?”
女人顿时怒了:“高志彬,呸,别提他,不要脸的东西。跟着女人私奔了,害我成了整个家属院的笑话。”
顾向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下来,试图从这女人嘴里套出更多信息。“大姐,您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几个月前他说出去一趟,结果没回来。我们去找了几天都没找到,最后报了警,警察也没找到。”
说到这里,女人更加气愤:“后来,不知院子里的谁说看到他和刘慧芳在一起出现过,家里的钱也被拿走了。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要一起私奔!”
顾向南接过话茬:“他离开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女人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要说异常,那就是他经常一个人发呆,偶尔喊他,他还会被吓一跳。”
顾向南继续问:“你认识裴兴昌和裴建父子吗?”
女人撇了撇嘴,一脸嫌弃:“自然认识,裴兴昌是个强奸犯。他坐牢后,裴建那小子就跟他奶奶搬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从楼道里出来,顾向南说道:“高志彬她媳妇居然说高志彬和刘慧芳私奔了,我怎么听着这么假呢。高志彬好不容易混成了文工团的部长,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中年女人自毁前程。”
贺超点了点头:“我们分头再问问这院里其他人,看看有没有别的说法。”
又经过了一天的时间,综合了七嘴八舌的零碎信息,有人看到裴建回来过家属院,还有人在一处废旧工地的外面看到过高志彬。
顾向南认为废旧工地可能是个突破口,他拉着贺超上了车,直奔废弃工地。
工地里面断壁残垣间,荒草丛生,各种建筑垃圾随意堆放着,散发着潮湿的腐败气息。
地面上,几个月来积累的脚印杂乱无章,深浅不一,根本无法分辨出哪些是新的,哪些是旧的。
“这地方,鬼影都没一个,上哪儿找线索?”贺超环顾四周,有些泄气。
这片工地太大了,而且几个月过去,就算有什么痕迹,也早被风雨和后来者的脚步覆盖了。
顾向南没有说话,目光一寸寸扫过地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
他弯下腰,捡起一截锈迹斑斑的钢筋,又很快扔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就在两人几乎要放弃,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灰影嗖地一下从一旁的废弃水泥管道里钻了出来。
是一条瘦骨嶙峋的野狗,毛色肮脏,警惕地望着两个不速之客,嘴里叼着一根骨头。
顾向南的目光瞬间被那野狗嘴里的东西吸引,他的心猛地一跳,对贺超说:“贺超,你看那玩意儿,像不像人的腿骨?”
贺超顺着顾向南的视线望去,野狗嘴里叼着的一段骨头,虽然沾着泥土和污渍,但看形状的确就是人身上的骨头。
野狗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呜咽一声,叼着骨头就要往回钻。
“别让它跑了!”顾向南低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贺超也反应极快,从另一侧包抄过去。
野狗受惊,嘴一张,那根骨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它自己则夹着尾巴,一溜烟钻进草丛深处不见了。
顾向南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根骨头,仔细端详着,越看心越沉:“通知当地分局,立刻派法医过来。这地方,恐怕会有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