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错看着明德仙尊，有些艰难地张口，“师尊……我要怎么样才能离开她……”
似询问，又似说服。
喃喃地，像无声的雨，淅淅沥沥潮湿心际。
“这是三生忘情花，”明德仙尊将一颗开着三朵白色风铃花一样的灵植拿出来，纤细的茎干净透明，叶片如同白色的蓬松毛球，“吃下它的人会忘记最深爱的人，相见不相识。”
“你脖子上的法器能让顾清白休眠三日，这三日足够我带你重凝真身。”明德仙尊看着顾清白脸上出现的倔强神情，脑海自动浮现楚天错那张狡黠娇俏的脸。
当初她在自己身边调皮捣乱的样子，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明德仙尊心上默默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将两个孩子分开。
可如果不这样做，顾清白想用阎罗口底下的岩浆重铸断情星霜剑，只能自挖剑骨。
神器有了，能与赵嬛一战的人却不在了。
天下人等不到下一个剑骨轮回转世，赵嬛也不会允许下一个顾清白出现。
“我让容华将魔界暂时封了起来，那群人暂时攻不进来，你随我去北地众生寺。”
“师尊，我知道赵嬛是用什么力量扰乱的三界，”楚天错心中悲伤，可看着明德仙尊有些弯了的瘦削的背影，离开苍剑峰时，那张脸严厉疏落，年轻沉稳，如今却已经两鬓斑白，双目沧桑，“我有办法停止眼下的动乱。”
幸好她的预知领域还不算拉胯，加上祸心镜，将赵嬛心底的秘密挖了个彻底。
明德仙尊御剑带着她，风月穿膛过，星辉照离人，身前人原本伟岸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半颓的小山。
楚天错久久听不见回应，于是自顾自说下去。
“我看见赵嬛的力量来自于无相神玉，容添当年的阵法将无相神玉撕开了一道缺口，赵嬛正是利用那道缺口，才借助无相神玉中的力量布下了阵法。”
“她想让人成为魔，让魔成为人！”
黑夜如同一幅画不断被卷起，前方露出一线曙光。
楚天错的声音带着晨露的微凉，“动其根，毁其源，世上纷乱渐止，赵嬛一死，都会渐渐平息。”
明德仙尊问道：“你知道代价吗？”
“不是有三生忘情花吗？”
楚天错声音沉寂下来，不一会又弯了弯眼睛，天光照破黑暗，“我也想为这个世界，为师尊，为她做点什么。”
“小天，你该走苍生道才是。”明德仙尊叹道，眼眶濡湿，倘若当初星回秘境里，她顺利突破化形，如今该是苍生道的继承人，继承他的衣钵。
“可我再也成不了人了。”楚天错眸间划过一抹失落，嘴角仍然上扬，她只有化妖修炼那一条道可走，夹在化妖和人族间进退为难，“也不能成为让你骄傲的徒弟。”
万剑宗如今的没落，也是因为她，因为师尊长老他们不愿意逐她出师门，不愿意与化妖为难。
晨光越来越亮，飘带一样明丽繁盛的云霞涂抹在天际，明德仙尊带着楚天错缓缓下落，长剑当风，夜行千里。
“当初我带你回来的时候，就觉得，你才是继承我衣钵之人。”
“清白冷心，孤傲，缺乏对普通人的共情，可你却生性良善，坚韧，我救你，是因为我觉得，我要收的弟子，应该是你这样。”
“你和清白经历了这么多，教会了她悲欢与爱恨，又怜惜弱小，愿意为朋友爱人天下人以命相筹，为师怎么会不骄傲。”
是为师愧对你，不能一直保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