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摇光看着亮到刺眼的流星雨，强睁着眼一眨不眨，似乎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心底有声音在祈祷。
祈祷一个熟悉身影的出现。
“顾、清白……”
赵嬛捏着怀中人的下巴，强迫那双冷艳此刻却带着泪水的眼睛望着自己。
“摇光，没有毁灭就没有新生，”赵嬛幽兰般的气息喷吐而出，“这只是一个邀请。”
也是我对你的补偿。
赵嬛在对自己此刻的行为做辩解。
她知道，若非如此，风摇光不可能再多看自己一眼。
“当初你让我护着婴祸，可你却亲手杀了楚天错。”风摇光闭了闭眼，“你让我当妖盟之主，又亲手毁了所有人对化妖的信任。”
“你告诉我这是新生！”风摇光猛地推开赵嬛，手中长剑指着赵嬛。
“我当初，也只是为了化妖能和人修和平相处而已。”风摇光目光中全是怀疑，压抑着懊悔与不解。
“阿摇，”赵嬛并不将风摇光的失望放在心上，她只是一时想不通，自己能说服她一次，就能说服她第二次第三次，“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
赵嬛缓缓靠近剑尖，甚至毫不在意地握住剑刃，微微用力，鲜血便涌出。
察觉到风摇光瞬间的愣怔，赵嬛将那把长剑拨开。
“哐当”一声，砸在脚下。
赵嬛以一种恳求的姿态，将风摇光逼至绝境。
“矫枉必过正，”赵嬛将人拥入怀里，“你明白我的。”
她声音轻颤，风摇光能感受到身前人真切存在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如同她说的话那般，轻易动摇了心神。
“我生而有罪，若能计量，我早已孽海填沟壑，万死难消。”
“你没做错什么。”
“都是我的错。”
“天罚也好，报应也罢，天道有什么，都朝着我来。”
“我无怨无悔。”
赵嬛动情道，“可是阿摇，人修也不无辜啊。”
风摇光怔怔愣在原地，耳畔全是赵嬛真心实意的剖白。
倘若其他人听见赵嬛的话，只怕会破口大骂，她是一个魔鬼，一个疯子，一个没有心的丧尽天良的恶魂，一个张口胡言，祸乱众生的骗子。
可听这番话的是风摇光。
是知道赵嬛所有过去，是与赵嬛亦师亦友，是赵嬛无数次以命相酬，是无数次动心又无数次压下的风摇光。
风摇光失去所有力气，任由赵嬛将她抱在怀里。
连眼泪都哭不出来。
她手心灵光闪烁，猛地击中自己的双眼，暗红乍现，血泪蜿蜒。
“赵嬛，别让我再看见。”风摇光心如刀绞。
她师承覆雪城。
走的是正道。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
哪怕忤逆师尊，自退宗门。
也从未想过要害得百姓苍生身亡命殒。
可她一生，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
赵嬛被风摇光诧异地推开。
她不明白。
风摇光明明理解她。
明明对她有感情。
为何不愿意接纳。
以至于她站在原地，身后栋朽榱崩，剑光纷飞，都如同尘埃漂浮。
以至于她愣在原地，看着风摇光步步倔强，失魂落魄地离开，却没有任何动作。
一道如同太阳的火球横冲直撞，流剑落下的传送法阵被一道巨型结界瞬时覆盖。
流光撞击在防御结界上，绽开一道道波纹。
然而每一次撞击，都让结界吸收那些灵力，变得更大更坚硬。
原本消沉无动静的阵法也重新焕发光亮。
那些绝望的魔人开始被一个个传走。
拥挤的传送法阵肉眼可见地松动。
胜券在握的修士开始眯眼寻找变动发生的源头。
于是流光剑雨之下，一道身着万剑宗宗袍的蓝白色身影，一剑拦腰斩断。
陨铁落地之声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锻剑的火烧味。
慕凝烟终于有时间往嘴里塞了颗疗伤丹药。
杜寒江也以剑撑地。
“顾清白来了。”慕凝烟无声呼出一口气。
心上升起淡淡的庆幸与轻松。
“不是顾清白。”杜寒江寒星般的眼球一动不动，直直盯着半空中矫丽的身影。
“是楚天错！”司吟道。
那样像顾清白的身影，是楚天错！
慕凝烟微微睁大了眼。
杜寒江却看见赵嬛飞身而起。
远处无相神玉发出冲天的黑红色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