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摆着十二碟精巧点心:玫瑰莲蓉酥、蜜渍金桔、蟹粉小饺、杏仁豆腐......
焱渊捏了块桂花糖蒸栗粉糕喂她:“从前朕看到这些折子就骂他们废话连篇,浪费朕的时间,和你一起看倒觉有趣。”
姜苡柔就着他指尖咬了口糕点,唇瓣故意擦过指腹:“臣妾也觉得好,仿佛跟着折子游遍了九州。”
“等你生完龙蛋......”焱渊贴在她耳边,气息灼热,“朕带你去微服私访,咱们夜宿渔村,昼访茶山......”
话音未落,殿门\"砰\"地被打开!
全公公面如土色地扑进来:“陛下!郡王妃落水,云大人跳河去救了!”
“啪!”姜苡柔手中的折子掉落。
“陛下!快救婉姐姐!”她声音发抖,指甲深深掐进焱渊手臂。
“禁军全部出动!沿河道分段拦截!若救不回人,让他们提头来见!”
待全公公跌跌撞撞跑出去,焱渊一把搂住浑身发抖的姜苡柔:“别怕,云影水性极好......”
“陛下,咱们快去看看!”姜苡柔吓得脸色煞白,手发抖,她不知道慕容婉会不会游水,护城河的水得多冷啊。
西边梅林中,郡王府的侍从踉跄奔来,靴底踏碎一地落梅:“王爷!王妃出事了!”
“什么?你说谁?”萧楠猛地推开嘉敬,指尖还残留着女子唇上的胭脂香。
侍从跪地颤声道:“王妃掉进护城河,至今未寻到......”
闻言,萧楠心口骤然绞痛,仿佛有人用钝刀剜去血肉。
踉跄着冲出梅林,腰间玉佩撞在石阶上碎成两半。
婉婉,你不会有事的。
他跑着跑着,视线模糊,分不清楚前路。
“王爷,这条路去宫门口匝道快!”侍从拽着他往另一边小路奔去。
嘉敬将酒壶扔到地上,红唇露出一抹了然的笑,青芜和红菱跑过来,她顺势倒在二人怀中。
青芜高喊道:“长公主喝醉了!快送长公主回去。”
又过来几个提着宫灯的宫婢帮忙。
夜色中,銮驾疾驰至宫门,焱渊掀帘,扶着姜苡柔下来,急问道:“人呢?”
禁军统领跪地:“奴才等在匝道未拦截到王妃和云大人...”
姜苡柔双腿一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端端的,慕容婉怎么会掉进护城河?
“语嫣,你去把小黛叫过来。”
“刚才出了何事?你们王妃因何掉进了护城河?”
小黛胆怯的看了眼焱渊,跪地哭道:“是……王妃看到王爷和长公主……在梅林亲热……”
姜苡柔攥紧手,立即想到什么,又问:“王妃为什么会去梅园?”
小黛抬头道:“有个宫人说王爷在梅林吐血了,所以王妃跑去,结果……”
通过姜苡柔的问询,事情已经明了——是嘉敬故意让宫人引慕容婉去梅林,好看到她和萧楠亲热的一幕,刺激了慕容婉掉进护城河。
焱渊眸中寒光乍现。
薄唇扯出冷笑:“萧楠这个废物!”
他望向漆黑河道,忽然厉声问:“云影今日可饮酒了?”
全公公冷汗涔涔:“饮...饮了两杯...”
焱渊心头一震,“再加派羽林卫!沿着河道搜寻!”
姜苡柔双手合低声祷告:菩萨保佑,婉姐姐,你定会没事的。
益寿宫。
错金螭纹熏笼,里头燃着御制的\"雪中春信\"香。
十六名着杏黄比甲的宫女雁翅般立在两侧,领首的嬷嬷手捧鎏金唾壶,眼角余光时刻盯着主子们茶盏。
两个梳双鬟的小宫女跪在熏笼边,用银签子细细拨弄香灰,生怕火星溅出来惊了贵人。
明珠和明华在旁边玩波斯猫圆圆。
“万贯碰!”太皇太后戴着翡翠护甲的手指\"啪\"地拍在黄花梨牌桌上。
老太太今日穿着绛紫色团寿纹常服,雪白的发髻只簪了支简素的羊脂玉簪,那玉色润得像要滴出水来。
“哎呀,老祖宗胡了!”妃子们笑道。
“老祖宗~” 宁馥雅跪在缠枝莲纹锦墩上,在老太太腿上轻捶,“您劝劝陛下嘛~宸妃都霸着龙榻三个月了... 陛下雨露均沾,臣妾们才好怀上皇子的呀…”
德妃突然推倒面前的象牙牌:“清一色!要臣妾说,宸妃妹妹伺候陛下最是尽心。前儿陛下批折子头疼,还是她按好的呢...”
“德妃,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咱们这里的姐妹,哪个不想尽心侍奉陛下?”宁馥雅斜眼瞪了眼。
“用点力。”太皇太后突然用叶子牌敲了敲太后正在捏肩的手。
满屋嫔妃顿时屏息——只见穿着凤袍的太后僵着身子,在恭敬地给老太太捏肩捶背。
太后气得心里骂娘。
她可是堂堂太后啊!此刻却要在儿媳们面前像个婢女似的伺候婆婆。
眼角瞥见嬷嬷要过来接手,老太太一个眼神就把人钉在原地——分明是故意要落她脸面!
她哪里还有一点点做太后的体面?
崔嬷嬷匆匆进来:“老祖宗,郡王妃落水了!”
“啪!”太皇太后摔了牌。
“怎么掉进去的?好端端的?”
“说是王妃看到郡王和长公主在梅林亲热,一时想不开才会……”
太皇太后叹息:“傻孩子,把情看得太重。”
又问:“都这时候了,那两个不成器的人呢?”
“长公主喝醉了,郡王去寻王妃了。”
岳皇后奉上参汤,道:“这可倒好,皇家的长公主把人臣子家的女儿逼得除夕夜跳河了!皇祖母,孙儿担心……”
太后打断道:“皇后,你少夸大其词,天子家事,哪个臣子敢妄论?”
太皇太后道:“你们都闭嘴。德妃,娴妃,你们二人做事细致,去帮忙照顾王妃。”
“臣妾们这就去。”德妃和娴妃起身。
太后借机一起出去。
“站住!”太皇太后眯起眼:“你干什么去?”
“儿臣去看诺宁,嘉敬喝醉了,总得有人照顾孩子。”
太皇太后话里有话,“你最好,只是去看孩子。”
宫灯照出太后——被压制又宁死不屈的脸。
一出殿门她就啐道:“老不死的!”转头对心腹低声吩咐:“立刻把消息透给京畿的几个大营!”
*
刺骨的河水中,慕容婉的裙摆如墨莲般绽开。
腿上突然传来锐痛——锋利的冰碴划破肌肤,血色在暗流中晕开。
剧痛让她濒死的混沌意识骤然清明。
\"父亲...母亲...\"她仿佛看见苗将军在校场教她挽弓,阿娘在灯下为她梳发。
闪过父亲的呵斥:“苗家儿女,宁可战死不可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