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骤然凝滞。
墨凌川指节微微收紧,茶盏在他掌中发出细微的\"咔\"声。
“国师,有话不妨直说。”
裴宣不慌不忙:“姜伯年家四女姜苡柔,乃是在下的亲表妹。”
他盯着墨凌川,一字一句,“我还知她如今是天朝宸妃,焱渊帝心尖上的人。”
——
墨凌川忽而笑了,“所以,国师今日是来警告本世子的?”
裴宣摇头:“我是来劝世子——别害阿柔。
你若轻举妄动,无论成功与否,第一个死的,必然是姜苡柔!焱渊帝强势出名,绝不会允许他的所有物被他人染指,哪怕只是觊觎!你会害阿柔被怀疑被搓跎,生不如死。
放下执念,苍洱世子!助南诏王与我南羌、天朝合力制衡北疆,才是正道。
唯有三国边境安定,阿柔才能在那深宫之中,得享她那份…或许你并不认同的‘平安富贵’。你若执意妄为,只会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忍心吗?”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烛火摇曳。
墨凌川的面容在光影间半明半暗,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姜苡柔是我的妻,无论何时,都是。”
裴宣的警告无比清晰,逻辑严密,直指要害。他更深知焱渊的疯狂占有欲和狠辣手段。裴宣描绘的“姜苡柔惨死”的画面,让他恐惧得指尖发凉。
南诏王的期望、南诏子民的未来、三国合纵对抗北疆的大局…这些沉重的责任压在他的肩头。
然而,对姜苡柔深入骨髓的爱恋与思念,被焱渊夺走的屈辱与恨意,如同野火燎原,根本无法被这些冰冷的现实和理性的劝告浇灭。
墨凌川闭上眼,仿佛能看到姜苡柔在焱渊怀中强颜欢笑的样子,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
这是他坚信的。
放下?
呵…
他嘴角勾起阴鸷而偏执的笑意,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
裴宣,你说得对,也不对。
柔儿…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心…本该属于我墨凌川!焱渊?不过是仗着权势强取豪夺的强盗!”
我不会莽撞…我会比毒蛇更隐忍,比孤狼更狡猾。
南诏的王位,我要!
对抗北疆的联盟,我参与!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手段!
终有一日,我要亲手斩下焱渊的头颅!
我要将柔儿…完完整整地夺回来!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要等多久,无论要利用谁…姜苡柔,只能是我的!谁也阻挡不了!”
他拿起墨竹荷包,温柔又紧紧攥在手心,目光投向中原的方向,充满势在必得的疯狂与决绝。
柔儿,等夫君......
——
裴宣盯着他,忽然觉得,这男人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看似沉静,却随时能让人见血封喉。
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宫灯初上,中原皇宫·瑶华宫
姜苡柔懒洋洋地倚在焱渊肩头,指尖捏着一份民间小报,朱唇轻启,慢悠悠地念道:
“元宵夜某茶馆二楼地动山摇,疑似有猛兽出没?!”
她顿了顿,眼尾微挑,瞥向帝王:“侍卫们还说——猛兽?猛兽哪有陛下凶猛!”
焱渊邪笑,指尖缠绕她一缕青丝:“百姓们倒是会编故事。”
姜苡柔耳尖微红,娇嗔道:“都怪陛下!臣妾好羞……”
帝王挑眉,薄唇贴在她耳边,灼热气息喷洒:“猛兽?嗯……倒也没错。朕听到,有只香香软软的小猛兽,叫得可婉转动听了。”
“陛下!你说什么!”姜苡柔羞恼,小拳头捶向他胸膛,却被他一把箍住手腕,顺势按在枕头上。
兔贵妃瞪眼睛:为什么没有带兔兔去元宵灯会?兔兔不服气!
就在帝王俯身欲吻时,殿外突然传来全公公急促的禀报——
“陛下!襄淑媛恐要早产了!”
焱渊动作一顿,眉头微蹙。
襄淑媛的胎……不是一直很稳吗?
“速速让皇后去碧霄宫陪同襄淑媛生产。”
坤宁宫
岳皇后指尖微颤地系着襟前盘扣:“离产期还有月余,怎会突然发作?”
司竹跪地给穿牡丹履鞋:“女医一直把刘太医送来含微量牛膝草的汤药都更换掉了,许是襄淑媛体弱引发的早产...”
碧霄宫
岳皇后赶到时,太皇太后派来的崔嬷嬷和太后派来的张嬷嬷已在殿外候着。
两位老嬷嬷目光相接的刹那,空气里似有火星迸溅。
“皇后娘娘金安。”
殿内突然传来襄淑媛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稳婆满手是血地冲出来:“娘娘!血崩了!保大还是保小?”
岳皇后指甲掐进掌心:“混账,自然是保皇嗣!”顿了顿又道:“不过按例该请陛下圣裁...速去禀告陛下。”
瑶华宫
全公公跪在珠帘外禀报时,焱渊正在给姜苡柔喂安胎汤。
皇嗣关乎国本,他差点脱口而出‘保小’,却在扫见身侧人隆起的小腹时,突然改口:“保大人。”
碧霄宫
当口谕传到时,岳皇后惊得扶住椅背:“什么?陛下竟要保大?...”
陛下这是不看重襄淑媛腹中孩子,才会如此?
张嬷嬷心中暗喜,保大再好不过,不然万一生下个皇子多难办?
崔嬷嬷劝道:“皇后娘娘沉住气,为母则强,相信襄小主一定会拼死生下孩子。”
这话不假,襄淑媛喝了催产汤,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要生下她的孩子。
殿内传来撕心裂肺的狰狞声,岳皇后在廊下踱步,双手合十,“上天保佑,皇嗣平安落地。”
她没说出口的——一定得是个皇子,望向院中树上挂着的干柿子,想起自己生大皇子时,疼了一天一夜,那时发誓定要爱护那孩子一生一世。
可却在满月宴那夜,奶娘脚下一滑,襁褓掉入荷花池,意外溺毙。
她不信是意外,这后宫意外都是人为的谋害。
心中乱想着,忽听到一声哇哇孩子哭声。
“生了!生了!”她眉梢瞬间舒展,甚至喜极而泣,仿佛大皇子附身在了殿内这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换了另一种方式回到她身边。
急切问道:“男孩,还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