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衡,我爸爸真的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坐在车里,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兴奋地问他。
“嗯。”
“那他说什么了?”
“秘密。”
“那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很多,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把全部东西拿出来,你父亲总会同意的。”
陆言曦望着他俊美的侧脸,脸上仍是洋溢着欣喜。
“我们现在去哪啊?”
“回家。我特意让人给你炖汤,你现在一定要好好养身体,不要想太多,保持好心情,定时体检,不要再让身体恶化。”这样说不定还能避开前世那场大手术。
提到身体这件事,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胸口,“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听有医生说过,我活不久……”
原衡眉头一皱,“什么庸医,都是吓唬人的。”
“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他说,“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疗团队,也会每天督促你好好补身体,适当运动,该吃药吃药,该治疗治疗,你绝对不会有事。”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前停下等红灯,原衡趁这个间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不要想太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好。”她最终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
原衡把陆言曦带回了家,汤已经炖好了在那里,他在阳台上打电话,陆言曦自己一个人去了他的书房打转。
她从一排一排的书柜走过,视线最后落在一本蒙尘的皮质相册上。
照片里还有他刚出生时的模样,还有一张照片是他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被一对气质卓然的中年夫妇拥在中间——这应该就是他的父母了。
再后面年纪越长,他的眉眼也越渐冷峻疏离,与他对她微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在看什么?”
温热的胸膛突然贴上她的后背,惊得她差点没有拿稳手里的相册。
原衡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通话回到了书房,他顺手把相册抽走放回原位,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她搂上他的脖子,“你刚刚跟谁在打电话呢。”
“工作上的事。”
他舀起一勺汤,细心地吹散热气,“先把它喝了。”
喂了她大半碗,陆言曦摇摇头喝不下了,他把勺子放回去,抚摸她长发,她也安静地趴在他怀里。
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的静谧的午后时光,原衡眼中始终流露着淡淡的温柔。
对他而言,此刻平静就是快乐。
陆言曦很快就闭着眼睛睡着了,他在她睡熟之后才把她抱回到床上。陆言曦一直安睡到午后,给她盖好毛毯,在床畔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期间她迷迷糊糊睁了点眼睛,“困……”
“睡吧。”
她这才又重新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原衡转身回了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上面都是陆言曦有关的病例。
上一世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但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了解的事情,只是他从来不上心。
那时他忙工作,追利益,总是逃避对她的感情,所以忽视了她太多,所以她离开他离开得果断坚决,有了新家庭以后再也不愿意见他一面,他都觉得是他的报应。
他的报应一直都是她。
甚至当初是他逼她亲自签下离婚协议书,一来他对婚姻这种东西并不看重,认为两个人只要相爱就能在一起,有没有这张证书又有什么区别?
二来,只要她离婚,他可以顺势拿走协议上的股份,也从此更好地牵制她,他就不用总是游离失神,心里若失若得地难受,他从来不认为感情能够留住一个人,他是理性的,从来和她不一样,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
他清楚地明白要将一个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与其用其他的方式麻烦又不可靠,不如直接一步到位,让她不能再离开自己就好。
当时他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超乎寻常,甚至超乎了自己的意料,所以他又开始复杂思考——
他担心这份感情会对他造成羁绊,所以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份所谓的感情,他看着她离婚那么难受,干脆就说送她出国,让她在国外过上自由的,正常的人生——
她答应下来。
但他其实还有点失望。
因为他给她的不止这一个选择,他让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但她拒绝了,并不想要留在他的身边,而是想要离开他。
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怅然若失,但他那时仍有自信,这种不舍感迟早都是会消失的,暂时还只是时间问题。
直到……直到她消失了整整七年……
那是他最绝望的七年,行尸走肉般的七年。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再冷心绝情的人也是会有软肋的,她走了,他的心就始终空了一块,甚至是痛不欲生,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思了。
他不再否认自己爱她。
只是她也再没有给他机会。
生下那对双胞胎的时候,他努力地投入家庭之中,觉得这么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他随便她利用什么,只要她不走,他什么都愿意给。
他费尽心思拿走的陆家的一切,得来的意义,全都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他认清自己的心太晚。
他以为自己没有那么爱她,他以为自己还恨她逼他娶她,恨她闯入扰乱他的人生,他从来不允许自己人生有任何的差错,他以为割舍掉不该有的感情就能走得更好更远,可通通都是他太自负。
爱一个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他以为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并不会因为爱一个人而舍弃掉什么,但是午夜梦回起来在黑夜中只想灌酒麻醉自己的时候,他心里就一阵一阵的钝痛……
他想对她说,我是爱你的,你回来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周纪庭能给你的,我绝对给你给得更多。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她爱他爱得轰轰烈烈,整个安城都知道她追他的那段往事,但她变心得也快……快到他难以思议,他一直在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的天平开始朝另一个男人倾斜的?
是不是就是那七年,那个男人无微不至的陪伴,感动了她,从此她的心也慢慢将自己剜开,把原本属于他的位置都给了另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七年,她说不爱就不爱,说爱上别人就爱上别人?
他一开始不明白,但后面也慢慢想清楚了,可能她对他的爱意是在结婚多年他的冷漠以及离婚后他的所作所为中消失殆尽的,从此不再有。
她甚至后面已经对他性冷感。
每次,当他看着她抱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时,他都觉得是如此的刺眼,他一开始也一点也容不下那两个野种,但是他要将她留在他的身边,就只能被迫接受。
他还记得茉莉长得十分像她,所以他格外宠爱小女孩,几乎将小女孩从小带到大,也慢慢想做一个真正的父亲,把茉莉当做了自己的女儿。
很多次,其实他都有听见,她叫茉莉不许喊他爹地。
他还能说什么呢。无可奈何。事到如今,是他一手造成,无论怎么弥补都无济于事。
他甚至还想,是不是只有他真的死了,她才能原谅他?
他也的确是死了。挺好奇如果她得知这个讯息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是开心到恨不到放烟花庆祝,还是也会替他落一滴泪。
然而上天待他不薄,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她一面,如此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