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陆元吉气急,却又无计可施:“梁夜你什么时候这么卑鄙了?”
“我卑鄙?”
梁夜居高临下睨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讥讽地一笑:“犯我疆土、扰我边民、杀我父母,说我卑鄙,你配吗?”
那些过去他不想不提,不代表不存在了。
和他讲道德?
呵,他也配!
人已经控制住了,梁夜根本不在意陆元吉如今在想什么,对他有怎样的仇恨,转头让人去军中通知吴昕。
等吴昕带吴朔来的时候,梁夜带着梁姮在山上闲逛。
梁姮仰头看着小叔,想了想,扯了扯梁夜的袍摆:“小叔,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嗯?怎么会这么想?”
梁夜低头看着梁姮,笑着问。
“你脸上,就是阿起叔叔说的,死气沉沉的模样。”
梁姮糯米团子一样的小脸上有些担忧:“小叔,仇人都抓到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小叔是很高兴。”
梁夜笑笑,在梁姮面前蹲下,看着梁姮的眼睛道:“姮儿,高兴和思念并不冲突。”
“小叔想你祖父祖母和你爹了。”
爹娘兄长故去的时候,姮儿太小,什么都不知道。
小家伙自懂事以来,就不懂何为分离,自然也不懂何为思念。
梁姮眨了眨眼睛,伸手抱了抱梁夜:“小叔,娘说了,爷爷奶奶和爹都在天上呢,他们会变成云,变成星星,看着我们。”
“我们过得好,他们才会高兴。”
小家伙软糯的声音又乖又甜:“小叔你笑一笑啊,他们肯定愿意看你笑。”
梁夜捏了捏梁姮的脸,笑道:“小叔不是正在笑吗?”
“哎呀,小叔现在笑的,就像青楼里卖笑的花魁,皮笑肉不笑。”
梁姮也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小叔你看,这才叫笑,你那像是在卖笑。”
梁夜:“……”
他藏起眼底的情绪,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姮儿跟谁去的青楼?”、
他问,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是大嫂带你去的?”
“那不是。”
梁姮完全不懂梁夜为什么问这个:“是我让梁溪和梁淞带我去的。我上次听梁凛叔叔说,牡丹楼新来的花魁娘子一笑,就好像春天的花都开了。”
“我想去看花开。”
小家伙全然不懂小叔这话有什么意义,倒豆子一般都说出来了:“梁凛叔叔还说,余桃楼的小倌……”
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小叔虽然脸上笑着,可是脸色好像更黑了。
梁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可能把梁凛叔叔卖了。
梁姮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梁夜的袖子:“小叔,你生气了?”
“呵,不生气。”
梁夜的语气听起来的确没什么变化:“那你就自己去青楼?”
“我没有自己去。”
梁姮赶紧举起小肉手保证:“我和朝朝一起去的。梁溪姨姨和梁淞姨姨跟着呢。”
梁夜脸上的笑容更深,眼底的阴云更浓:“你们还干什么了?”
“没干别的了。”
梁姮倒是也乖:“那些姐姐是漂亮,可是她们笑的都好假啊,怪吓人的。”
梁姮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小叔,那些漂亮姐姐为什么都不高兴呢?”
梁夜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梁姮解释这些事情。
犹豫了许久,他摸了摸梁姮的头发,将她抱起来:“姮儿,这世上的人万万千千,但是命运却不一样。”
“你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并不知道民间女子的艰辛。”
“以后,小叔会安排人陪你多出去走走。”
从前在北疆,姮儿也曾跟随大嫂施粥济贫,但是她到底还小。
民间疾苦,不是给乞讨的老人端一碗稀粥就能体会到的。
往后,还是要让姮儿多出去。
他的侄女儿,可不能成为“何不食肉糜”的傻子。
梁姮欢喜地搂住梁夜的脖子:“谢谢小叔。”
整日里府上皇宫两点一线,太无聊了。
那些贵族子弟也没意思,天天要讲究礼仪,要端着,烦都烦死了。
她还是喜欢和在北疆一样,当个野丫头。
从望京回京,吴朔的依旧叽叽喳喳的。
显然,比起年初那场叛乱,这些没有掀起什么风浪的山匪并没有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比较起来,他显然对梁姮说的出去走走更感兴趣,正试图劝自家小皇叔同意他跟着梁姮一起出去。
吴昕并不反对吴朔跟着梁姮一起去民间多走走,多转转。
但是知道两个小家伙偷偷带着护卫去逛青楼,还是吓了一跳。
听吴朔滔滔不绝地在说跟着梁姮去逛青楼看到的,吴昕勾了勾唇角:“你说,有很多朝中大臣都在?”
“对啊。”
吴朔点了点头:“我都记着呢,有吏部侍郎徐青,户部……”
小家伙盛不住话,吴昕一问啥都说。
吴朔每说一个名字,吴昕都笑着点头。
好,好得很。
朝廷不准官员狎妓,虽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们撞到吴朔眼里,那就只能按照倒霉来算了。
吴昕已经开始盘算,要怎坑这些朝廷大员一笔,才能来的划算。
吴昕在算账的时候,梁夜把梁凛和梁溪梁淞叫到了自己面前。
梁凛荤素不忌、男女不挑,他也是知道的。
但是在两只小豆丁眼前胡说八道,他得问问这小子怎么想的。
梁凛被主子问的一头雾水:“属下没有在小姐和皇上面前胡说啊。”
“哦,没有在他俩面前胡说,姮儿为什么说梁凛叔叔说牡丹楼新来的花魁娘子一笑,就好像春天的花儿都开了?”
梁夜看着他,似笑非笑:“还有什么余桃楼的小倌袅娜多姿,比小娘子都娇软?”
梁凛:“?”
不是,他在暗卫营和兄弟们吹牛扯淡的话,怎么就传到小主子耳朵里了?
看梁凛一脸茫然,梁夜转头看梁溪和梁淞:“要不,你们俩说说?”
梁溪和梁淞对视一眼,立刻坦白了:“将军,是小姐和皇上想看我们训练,属下经不住两位小主子求告,就带他们去了摇光楼……”
“梁凛真的没在他们面前胡说,那都是无意间听到的。”
“至于说带着两位小主子去青楼,也就那一次,为了满足小主子的好奇心,再没有去过了。”
两人垂头说,都有些愧疚。
梁夜看着眼前站着的三个得力干将,脸都黑了:“你们几个真可以啊。”
“梁凛,当年暗卫营里,你也算是第一人了,梁溪梁淞两个的气息你都感觉不到,就这个警惕性,我看你可以回炉重造了。”
他冷笑一声,看向梁溪和梁淞的时候,脸色更冷:“你们两个,更让我失望。”
“我知道你们两个一直都宠姮儿,可是姮儿年幼不知好歹,你们两个也跟着胡闹?”
他的语气冷冽而严厉:“秦楼楚馆是什么地方,你们两个就敢带着那俩小混蛋去!”
“姮儿也罢了,朝朝若是出什么意外,镇北将军府上下的人头都摆到菜市口,够不够赔?”
梁溪和梁淞脸色惨白。
梁夜冷眼看着面有惭色的三人:“梁淞梁溪,作为姮儿的护卫,你们不能把她当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一个普通的世家贵女来哄,她是未来的镇北将军,将来我这镇北王的位子,也是她的。”
“我不反对姮儿接触三教九流,也不反对姮儿出入各种场所。”
“但是她如今才六岁,还带着朝朝,你们想过遇到个万一是什么后果啊?”
“你们不仅敢带她去,去了回来还敢帮她瞒着我,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啊。”
梁夜看着两人,冷声道:“梁凛疏于训练,回摇光楼重训三个月。梁溪梁淞,纵容姮儿胡闹,罚俸半年。”
“你们几个都好自为之吧,再有下次,别说我不顾及多年的兄弟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