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羲用手指去扣嗓子眼,没有内力的情况下,她也只能使用这样的物理手段来催吐了。
反胃的感觉很难受,君羲眼角溢出了泪水,但她没有停下,不只是为了自己能逃出去,更是为了回去见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强效软筋散药量必须得操控好,否则,一不小心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涂山烈请太医院院首调配的药量,刚好能让君羲使用不了内力,又不会危害她的身体。
真正意义上的量身定做。
“呕……”
君羲起得早,早上没用膳就被喜婆折腾着整理妆发服饰,只吃了一块儿桃花酥垫肚子。
此刻,她眼眶发红,但眼神却是坚定无比。
不能停下,只要吐出来一点点,哪怕是恢复了一丝内力,她也能有翻盘之力。
在君羲的不懈努力下,尽管涂山烈已经做了万全准备,那加了强效软筋散的药还是被她吐出来一些。
“咳、咳……”
君羲拿出涂山烈给她擦拭嘴角的帕子,将唇边的狼狈擦去。
女人的眼睫被泪水沾湿,凤眼显得有些凉薄。
丹田内,平息了整整大半月的内力,终于有了动静。
就像往平静的湖水丢了一块石头,很快就掀起涟漪。
内力由丹田而始,往通身经脉、四肢百骸流淌。
君羲捏了捏拳头,有力的感觉让她心安。
至于这手帕?
女人微微垂眸瞥了一眼,旋即,像丢弃垃圾一样将手帕遗落在恭房。
内力只恢复了一成,但是够用了。
只要将其用在关键之处,定然能起到不可思议的作用。
“王妃,王妃……”
喜婆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了,开始担心,君羲不会是跑了吧?
刘桂花没少看市集上卖得最好的话本子,里面的女主人公,不少都是借着各种由头把男主人公派去监视和保护的人骗得团团转……
比如:如厕、买衣服、选首饰、挑脂粉等等。
刘桂花心中一个咯噔,该不会这么巧吧?
她都年过半百的人了,临了临了,可受不了这刺激。
万一真的让君羲给跑了,王爷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王妃!你好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安静得让刘桂花心里发慌。
她顾不得礼仪尊卑了,她干粗活干惯了,有的是力气!
刘桂花撸了撸衣袖,露出粗壮有力的胳膊,准备强行将恭房的门打开。
“王妃,你是不是出事了?奴婢得罪了!”
正准备用力推开门,君羲就一把从里面拉开木门,脸色依旧苍白,似乎真的是身体不适。
刘桂花一个趔趄,生怕碰到了烈王心尖尖上的女人,硬生生止住了动作,没撞到君羲身上。
天可怜见,君羲那弱柳扶风的身子,被她这粗婆子一撞,不得散架喽?
“王妃,你没事啊?”
她说话为自己找补,免得被君羲扣上一个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的罪名。
刘桂花无疑是个人精,但君羲无意与她为难。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可以去婚礼现场,看看涂山烈究竟布了怎样一盘棋局。
“本王妃无事,就是头有些晕,坚持完一场婚礼还是可以的。”
刘桂花见君羲好端端站在她面前,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今天这场婚宴过后,君羲和涂山烈会如何,就与她彻底没有干系。
刘桂花右眼皮一直跳,心中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烈王和烈王妃的婚礼一定要顺顺利利完成。
“王妃,奴婢扶您?”
君羲深谙做戏就要做全套的道理,鬼知道这暗中有没有涂山烈派来监视她的眼线,今天是关键,她可不想在快要成功前因为细节而功败垂成。
“好,那就麻烦你了,桂花姨。”
刘桂花把手臂屈起,横在君羲眼前。
君羲将手搭在刘桂花手臂上,还别说,真有病弱美人那味儿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王妃效劳,是奴婢的福气。”
刘桂花笑得一脸和善,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王妃,这边请。”
婚服的后摆很长很华丽,在地上拖曳出一抹艳丽色彩。
腰间绣凤,后摆绣九尾狐。
金色的丝线宛如画师最得意的线条,在夸大后摆上勾勒出九尾的图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君羲左手搭在喜婆手上,借此稳住身体,右手则是拿着一柄精巧无比,同样绣着凤凰和九尾狐的却扇。
以中间直径为界,一半圆是凤凰,一半圆是九尾狐。
凤凰呈现振翅欲飞姿态,九尾狐则是呈现望凤追逐姿态。
扇面中间,巧妙用极小的喜鹊做成镂空的鹊桥,将凤凰和九尾狐隔开。
光是这却扇,就是不可多得、巧夺天工的稀罕物件,别提君羲身上的其余饰品,以及烈王府装点大婚用到的物件了。
用的可都是涂山烈征战得来的战利品!
不乏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稀世珍宝。
涂山烈心想,他头一次成婚,必须在所有细节上做到最后,才不是因为心底深处隐秘的想法呢。
狐越在一旁,看着又开始发呆的涂山烈叹气。
“王爷,你已经第九百九十九次看向满春院方向了。”
狐青在一旁插嘴。
“王爷,你就放心吧,那碗药是属下亲手熬的,王妃今天跑不了。”
狐霄则是在一旁自闭了,他还沉浸在没有完成简单任务的自我怀疑中。
涂山烈没好气斜了跟在他身旁的三个大男人,为了喜庆,他们都穿着红色系衣服,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就没有讨喜的地方!
涂山烈不愿细想他心底对君羲到底是什么感情,他转移话题,问起王权不弃和王冰情况。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参演的“戏子们”也该到登场的时候了。
“少贫嘴。”
“本王担心的不是这个,最近族中,又传来孩童老人冻死的噩耗,合作,迫在眉睫、势在必行。”
提到正事,狐越、狐霄、狐青三人立马端正了神色。
狐越:“王爷,属下已经按照吩咐,把王权不弃她们放了出来,估算脚程,现在怕是已经到了喜堂了。”
涂山烈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王权不弃来得可真够快的,喜堂有涂山烈布置的天罗地网,他倒不担心,目的还没达成,大凰人就跑了。
狐青则是汇报君羲情况。
“王爷,据眼线来报,王妃在您离开后去了一趟恭房,似乎身体不太舒服。”
“刘桂花无心替我们排查过了,放心,药没问题。”
潜台词就是君羲不会恢复内力,不用担心被翻盘了。
听了他们汇报,涂山烈心里总萦绕着一丝不安,明明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了,难不成是他疑心太重了?
涂山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按了按不停跳动的右眼皮。
“希望一切顺利。”
喜堂,到处都布满了红绸,大朵大朵的红色绸花挂在树上,廊上,目之所及,都是喜庆的红色。
红色描金的“囍”字别出心裁贴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上。
王权不弃看着看着,心中的焦急散了一丝,当初,他嫁给君羲时,可没有这么隆重正式的婚礼。
男人不由得心生羡慕,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和妻主举办一场盛世婚礼?
王权不弃心中自嘲,何时,他也变得如同闺中男子一样伤春悲秋了?
他从来都是主动的,既然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那他就会自己争取。
君羲,他的妻主,他一定会平安将女人带回去!
“王权侧夫,现在怎么办?”
涂山烈派狐越传话,说合作的事情不着急,先参加他的婚礼,合作的事情,之后再议。
王权不弃和王冰自然不想参加什么劳什子婚礼,她们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解救君羲回大凰。
但无奈,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们一行人夜以继日赶路,身心疲惫,狐族将士却是养精蓄锐。
兵法中,以逸待劳是一种获胜的手段。
可惜,王冰她们并不是“逸”的一方,故而,她们也只能先按照涂山烈的安排来,静观其变,从中寻找机会。
王权不弃耐着性子,面上看着冷酷,心中却在思考,涂山烈让她们参加婚宴究竟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男人四平八稳的模样看上去胸有成竹,似乎一切困难在王权不弃眼里都不是困难,全都可以迎刃而解。
“等。”
王权不弃不相信,涂山烈让他们来婚宴现场,没有别的用意。
狐狸,最是诡计多端。
“啊……就干等着啊,不用去探查太女殿下的下落吗?”
王冰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太女殿下有没有受委屈。
“王权侧夫,要不我们分头行动吧?”
王权不弃瞥了一眼王冰,王冰此刻明显是心急了,急躁的情绪影响了她的行为。
他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
“稍安勿躁。”
“涂山烈这个人,做什么事情,背后都有更深层次的谋算,我们必须先看透涂山烈的算计,才能救出妻主。”
“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在狐族地盘上,救出了阿羲,又该怎么逃出狐族追冰呢?”
王冰傻眼了,她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王冰坐在凳子上,猛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茶水。
冰凉的茶水入肚,她总算是冷静下来。
“王权侧夫说得有道理,刚刚是属下着急了。”
在涂山烈和王冰说话之时,时间悄然流逝,婚礼很快就要开始了。
“新郎官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