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未等到萧衡的回答,昭妃秀眉又有些不安的蹙着,许是意识到了眼前男子僵硬的神色,她缓缓睁开了双眸,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萧衡转头看去,往日清冷的眼眸此刻蒙着水雾,盈盈欲滴,让人格外怜惜。
“你醒了,皎皎。”
昭妃深深望着萧衡:“臣妾还以为,皇上不会来了。”
萧衡抚了抚她的手:“你哪一次生病,朕未来探望你?”
昭妃咬了咬唇,当即便想问萧衡为何要带柳月棠去凤仪宫,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改问道:“那皇上您今日为何不带臣妾去凤仪宫?”
萧衡极有耐心的解释着:“你素来身子不好,今日又下了雨,朕怕你出门过了寒气,所以才未来寻你。”
昭妃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心中莫名涌起一缕悲伤:“真的吗?”
“朕骗你作甚!”
“好了,莫要多想了。再过十日便是你的生辰,朕打算在春禧殿设宴,为你好好庆生。”
往日里,萧衡也曾提议过为昭妃设宴,但昭妃一口便拒绝了。
因为她不愿在自己生辰宴上还要看见那些不想见的人,逢场作戏。
可眼下昭妃却是一口应下:“好!”
她嘴角抿起一抹浅笑。
她是时候争宠了,否则六宫那些人恐怕该忘记了,谁才是这后宫最得宠的女人。
省的有些人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面前嚣张。
一旁的嬷嬷听到宴会时,蓦地一愣,眸中精光暗移,已然蕴了算计。
很快便到了昭妃生辰宴这一日,七月初一。
钟粹宫,玉芙殿。
苏南卿一袭颊红色双蝶流云纱裙曳地,云鬓高高挽成了流云髻,步履轻盈间珠玉轻摇,尽显温婉气质。
她一手撑着腰肢,一手搭在踏雪手上缓缓起身。
踏雪心疼道:“小主,要不您还是不去了吧。”
苏南卿拧眉道:“这是我入宫后皇上第一次替后妃设生辰宴,今日容嫔刚出月子都去了,我若是不去,定会落人口舌,说我恃宠而骄。”
“况且,昭妃身边的宫女亲自来宴请我,若我以皇嗣为借口,只怕会得罪她。”
踏雪轻轻叹了口气:“娘娘,您就是太守规矩了,处处小心行事,怕得罪人。”
苏南卿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我只是个才人,而她是一人之下昭妃娘娘,我又怎能得罪。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眼中,我最大的好处便是秉性安和,恪守本分,若是这点也做不好,在宫中便更无地位了。”
兰氏连忙将凉好的安胎药端到苏南卿面前:“卿卿把药喝了再走吧。”
苏南卿接过药碗一口饮尽,直至兰氏将备好的蜜饯放入口中后,眉头方才微微舒展。
蜜饯八分甜,两分酸,口感甚是柔软香甜。
苏南卿甜甜一笑:“还是姨娘做的蜜饯最可口。”
兰氏抬手替她整理着衣襟,和蔼的笑容宛若盛开的菊花,细纹中蕴满了疼爱。
“宴上许多东西你都不能吃,定不能饱腹,姨娘备好你最爱的栗粉糕等你回来。”
提起栗粉糕,苏南卿便想起了从在在府中同姨娘一起剥栗子,捣成泥,再制成糕点的日子。
那时即便再难,只要自己想吃什么,姨娘都会想方设法的为自己做。
还记得有一次,她尚不足六岁,只因想吃主母房中的糕点,姨娘便拿了一块给自己吃,结果却被主母发现,罚了姨娘拶指之刑。
姨娘因此,整整几年都没有碰过她最爱的针线。
想到此,苏南卿心下便忍不住发酸。
好在,如今自己是宫中的小主,又怀有身孕,整个家族的兴荣全系自己身上。
主母便不敢再欺负姨娘,爹也会厚待姨娘。
那些苦日子,总算过去了。
苏南卿重重的点着头,红着眼眶盈盈一笑:“好!女儿回来便吃姨娘做的栗粉糕。”
说着,她带着踏雪往春熙殿而去。
宴上,昭妃一袭赩炽色碧霞云锦裙惊艳四座。
她素来穿的冷艳,一袭红色衣衫下宛如云霞下的杜鹃花,娇艳动人,却高不可攀。
她端坐于萧衡左侧,举起酒杯面向他:“多谢皇上为臣妾设宴庆生,臣妾敬皇上一杯。”
萧衡笑着举杯,一饮而尽后道:“朕有一礼物送给皎皎。”
他声音虽低,却也落入了坐在前面的明嫔、楚嫔、柳月棠耳中。
听得如此亲昵的称呼,明嫔登时脸色一沉,端起酒杯气愤饮尽。
随着萧衡的巴掌声响起,宫人缓缓呈上一块美玉。
那玉质地细腻,色泽光润,一见便是极为罕见的玉石。
宁嫔凝神看着,惊道:“这是和氏璧?”
“不错!”萧衡点头。
楚嫔酸溜溜道:“此玉可是天下奇宝,臣妾等真是沾了昭妃娘娘的福方才有幸一见。”
她微一顿,看向柳月棠扬起眉头道:“你说是吧,熙嫔妹妹。”
柳月棠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上座的萧衡和昭妃。
不知是否是错觉,萧衡却触及到自己目光时忽地躲了一下。
“臣妾等自然是沾了昭妃娘娘的光。”
妃嫔们酸言醋语昭妃只当听碍耳的乐器,并不回应。眸中满是惊喜的抚着手上纯净无瑕的和氏璧。
外头,天色骤变,云层低沉,天空阴郁。
孔嬷嬷看着传菜的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你们都小心一些,切勿洒了惊扰到各位主子。”
最后一个宫女走到孔嬷嬷身边时脚步骤然放慢了一些,待确保前面的人都未回头,她方才停下了脚步。
孔嬷嬷看着托盘上的燕窝粥,一共有六罐,分别是一个主子一罐。
她环视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却还是假意的叮嘱着:“这血燕可是今年的极品,好生呈上去。”
说话间,她指腹轻轻一抿,便有红色粉末落下,撒在了一盏枸杞最小的碗中。
似是对这血燕极其满意,孔嬷嬷点点头:“嗯,去吧~”
宫女颔首,不疾不慢的端着托盘往前去。
一旁的太监梁山低声道:“嬷嬷,奴婢不懂您为何不直接放一毒药在熙嫔碗里,如此不是更能替娘娘除掉敌人吗?”
孔嬷嬷走到一旁:“下毒太明显了,若是事情败露定会连累娘娘。且熙嫔一向谨慎,咱们不如拿她身边的人动手。”
“那红花粉虽会伤胎使苏才人早产,却也不会马上发作,待她回宫后,宴会上的所有东西都清理了,谁还能查出来?”
梁山恍然,缓缓点头:“姜还是老的辣!嬷嬷聪慧。”
孔嬷嬷唇阴恻恻一勾。
熙嫔不是想要养苏才人腹中皇嗣,好同娘娘平起平坐吗?
她如何能够让熙嫔得宠,抢了娘娘的宠爱,还能有皇嗣和地位傍身。
娘娘没有的,熙嫔也别想有。
娘娘有的,熙嫔也不能有!
自看到娘娘在自己怀中哭的不能自已时,她便决定了,一定保护好娘娘,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娘娘分毫。
正于沉思之际,“嘎吱”的一声响起。
孔嬷嬷和夏莹脸色皆是惧变。
“谁!”
孔嬷嬷对着梁山使了个眼色,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