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兰氏拿着披风仓皇而逃。
待躲到一假山下,她方才放心了下来,喘着粗气道:“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去春禧殿,一定不能让卿卿中了他们的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她转身便要往另外一条小路过去。
谁知刚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幽暗阴冷的眼珠。
兰氏险些失声尖叫,狠狠瞪着他:“你是谁!为什么要害苏才人。”
梁山睁目欲裂,步步逼近惊慌发抖的兰氏:“这个问题,你还是留着问阎王爷吧!”
兰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踉跄着朝后面跑去,却撞到了一人的身子。
她抬起头,只见孔嬷嬷目光如蛇信子舔舐,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口吻:“还想跑?你跑的掉吗?”
“你,你们……”兰氏话还未说完,便觉得喉间一紧,被一绳子紧紧勒住。
她双眼瞬间瞪大,本能的用手去掰那绳子,却也只是徒劳,反而脖间越来越紧,被火烧灼一般无法呼吸。
孔嬷嬷缓缓上前,死死盯着胸腔剧烈起伏的兰氏:“要怪,就怪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兰氏挥着双手,一把狠狠抓在了孔嬷嬷手背上,将她身前挂着的手绢带落到了披风上面。
孔嬷嬷吃痛地嘶了一声,抬起手便一巴掌扇在了兰氏脸上。
兰氏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丝毫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
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她将怀中的手绢紧紧攥成了一团,又抓上一角披风牢牢护在了怀中。
天空的墨色逐渐在她眼中变黑,兰氏留下了最后一滴怨恨而无力的泪水。
卿卿,是姨娘没用,这辈子没有能力护住你。
不管在苏府还是皇宫,姨娘都没办法护住你。
下辈子,你别做姨娘的女儿了,投胎去个好人家吧。
见兰氏身子瘫软,梁山松开了绳子,抬手探了探兰氏的气息。
“嬷嬷,兰氏没气了,咱们怎么处理?”
孔嬷嬷看了一眼孔嬷嬷怀中紧紧攥着的披风,便道:“兰氏欲给苏才人送披风,却因天色太暗,不慎摔倒在了湖中。”
梁山往不远处的湖望去,会心笑道:“嬷嬷英明。”
就在此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孔嬷嬷看着漫天的雨勾唇一笑:“果真是天助我也。”
有的了雨的助力,这失足落水,便更加天衣无缝了。
宴上,烛光摇曳,丝竹声如流水漫在殿中。
猛然间一道焦脆的雷声炸响四座。
震的各妃浑身一颤,昭妃不觉往萧衡怀中靠了几分。
柳月棠刚举起的酒杯亦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吓得手一抖,将流水溅了出来。
“小主,您没事吧。”流筝连忙执起手绢替柳月棠擦拭着衣袖上的酒水。
柳月棠摇摇头,抬眸望向电闪雷鸣的天际,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
许是,曾经无数个雷雨夜,她都被罚站在廊下不许睡觉的缘故。
所以,她从最开始的怕极了雷雨天,到后面变成了恨极了雷雨天。
每每想起庄子里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柳月棠眉间便不觉变得黯然。
“熙嫔,你怎么样?可是被吓到了。”
耳边传来萧衡的声音,柳月棠回过神来,抬眸望去,只见他满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柳月棠盈盈起身,柔声道:“这雷声太突然了,臣妾不慎将酒撒了些出来,这就下去换身衣服。”
“嗯,那你快去。”
萧衡看似不冷不淡的一句话却叫众人醋意横生。
这便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
从前皇上喜欢逝去的慧琳妃时,熙嫔打翻茶盏便是殿前失仪。
而眼下熙嫔将酒撒了出来,却能得到皇上独一份的关心。
昭妃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直到指甲被硌的生疼,方才举袖将酒往口中送去,掩盖了她眸中的失意。
她也不知道为何,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
从前萧衡也这般关心过阮氏、慧琳妃,她都不胜在意。
可如今心中却悄然升起一抹妒忌,占有欲越来越强。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柳月棠更完衣装出来,却见苏南卿立于廊下,凝眸注视着满地被雨打落的凌霄花。
“姐姐怎么出来了?”柳月棠提起衣裙缓缓下了台阶。
苏南卿转过身来,眉间愁云渐渐褪去,看着柳月棠柔声道:“这天变得如此快,感觉心里有些发慌,便出来透透气。”
柳月棠打量着她:“姐姐面色不是很好,可有何处不适?”
苏南卿抚着腹部轻轻摇头:“没有。”
她微叹了口气:“我就是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心里七上八下的,肚子里的孩子也动得厉害。”
柳月棠垂眸望去,果不其然,即便隔着衣衫也能发现她腹部一鼓一鼓的,到处都在动。
“或许是腹中皇嗣也被方才的雷声吓到了,姐姐回宫后还是请太医来看一下。”
说着,她想起什么低声道:“今日的膳食不是皇后娘娘准备的,姐姐还是少用一些,以防万一。”
苏南卿颔首道:“除了鲜果,我只用了几口燕窝和蒸鱼。”
若有的膳食,在端进来时都经过了试毒的,所以自是没问题。
但是苏南卿还是有些不安,所以只挑了几样对孩子好的菜肴服用。
宴会完毕时已是亥时初,外头的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萧衡不放心,特地让苏南卿乘坐轿辇回宫。
可一路上,腹中的孩子胎动越来越频繁。
苏南卿也只当是如柳月棠所说,被方才雷声所吓到了。便轻柔的抚着腹部道:“别怕,母妃会护着你。”
轿辇一落下,守门的小太监便连忙迎了下来扶着苏南卿。
见苏南卿身上没有披风,他又打量了一圈,也不见兰姨娘的身影,便问道:“兰姨娘是在后面吗?小主怎么没有穿上兰姨娘送的披风?”
苏南卿一愣,疑惑道:“姨娘来替我送披风了吗?”
小太监点头:“是啊!兰姨娘见变了天,怕小主您受凉,所以拿着披风便匆匆前往春禧殿了。”
苏南卿心头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顾不上腹中胎动的不适,急忙问道:“姨娘走了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苏南卿脸上的血色渐失。
玉芙殿距离春禧殿走路也只需两刻钟,姨娘怎会半个时辰都未到春禧殿?
她心脏陡然缩紧:“快!派人去寻找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