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棠正想着,萧衡的声音突然洒在耳畔:“淼淼……你知道吗,朕听说母后逼着你喝催产药时,朕怕极了。”
“朕怕回来之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是他身为帝王后,第一次如此害怕,害怕失去一个人。
即便是从前的昭妃,他也未曾这般害怕过。
柳月棠抬头看着他,不知是否是错觉,帝王深邃的眸中竟泛着一抹浅红。
她迎视着他的目光:“那……倘若真有一日,臣妾被害死了,皇上您再也见不了臣妾了,您会如何?”
“没有倘若!”萧衡脱口而出。
“柳月棠,朕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从今往后夫君会把你保护的好好的,绝不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
他没有用朕,而是用夫君。
柳月棠漆黑眸子弯如泓月,梨涡浅绽:“好,臣妾相信夫君。”
她拥紧了他,嘴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逐渐变冷。
倘若真信了他的鬼话,她柳月棠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能活到现在,她占了几分运气,也占了几分算计,唯独……她没有对这位帝王抱有任何希望。
除了这一次……这一次她是真的对他抱了希望,依靠了他。
毕竟,腹中也是他的孩子。宫中上下,除了自己,便是他最爱腹中孩子。
“淼淼,谢谢你说了,朕一直不敢说的话。”
柳月棠微微一愣,思忖片刻,便明白了过来。
萧衡所言,是说自己在太后面前说她杀死了那个乖巧懂事的儿子这句话。
那一直是萧衡心底永不结痂的深壑。
而六宫,只有柳月棠敢说出这句话。
对萧衡而言,并非是她胆子大。
而是她足够的了解自己,爱自己。
萧衡含笑:“淼淼,你还记得吗,你说你想成为朕心中的那束光?”
柳月棠轻轻点头:“臣妾记得。”
萧衡亲了亲她脸颊:“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朕,做朕心中最璀璨耀目的光,照亮朕漫漫余生,可好?”
“嗯……”柳月棠刚要答,便拧眉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萧衡连忙松开她。
柳月棠盈盈一笑:“他狠狠踢了臣妾一脚,臣妾还未应下,他便先应下了。”
萧衡当即蹲下,眉目如苏的望着柳月棠的腹部:“怎么……要同你母妃抢朕?”
萧衡话音刚落,柳月棠腹部左侧突然顶起个小包,似是在用脚向萧衡打招呼。
萧衡喉间溢出一声憨笑,“他这是应了!”
“看来,朕往后有得忙了,又要宠着你,又要宠着他。”
柳月棠红唇微翘,娇嗔道:“不过是添了个孩子而已,皇上就有的忙了,那明年新人入宫,皇上岂不是忙得脚都踏不进邀月宫了?”
萧衡闻言,朗声一笑,起身用手指刮了刮柳月棠的鼻子。
“怎么,新人还没入宫就开始吃醋了?”
柳月棠转过身去,闷声道:“臣妾才没有呢。”
萧衡笑意愈发浓,眼底漾着浓稠的宠溺,伸手从背后拥住她,“明年应该是三月选秀。”
“哦!那皇上便可早一些见到美人。”柳月棠闷声闷气的嘟囔着。
萧衡将手心贴在她腹部上,轻声道:“你啊!朕是想说,让你同皇后一起替朕选秀。”
柳月棠微微一愣,历来都是由皇后和太后可以参与选秀,决定秀女去留。
若是后妃,便只有位分最高的贵妃能前去。
所以,萧衡这是打算封自己为贵妃么?
萧衡本以为柳月棠会很高兴,毕竟这乃极大的殊荣。
结果却见她怔怔的不说话,他连忙反应了过来,将柳月棠转过身来:“淼淼,朕这样做是不是很委屈你?”
是了,她本就有些醋了。
若再让她给自己挑女人,岂不是伤了她的心么?
他还记得,幼时每每父皇选秀,温懿母后在人前强颜欢笑,夜深独却对着孤月垂泪。
她深爱父皇,又如何能做到心无波澜的替父皇纳妃呢?
想到此,萧衡喉间发紧:“淼淼,是朕大意了,朕只想到让六宫知晓你是朕最宠爱信任之人,却一时忘了,你会难受。”
嗯?柳月棠一头雾水。
这狗皇帝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柳月棠越是愣怔不说话,便让萧衡以为她越发心酸难受。
他将柳月棠的双手捂在掌心中,眉眼温软至极:“淼淼,朕这辈子都不会再对谁许下诺言了,但朕唯一能保证的便是……”
他深深看着柳月棠,柔情暗蕴:“你,柳月棠,是如今朕最在乎之人。待你诞下孩子,朕便将你封为贵妃,届时即便新妃入宫,都以你为尊。”
他不会再对谁许下什么诺言。
因为誓言易变,人心也易变。
幼时他说会娶沈青棠入宫,最后却辜负了她,也困住了自己。
所以,他不会再对柳月棠许下什么承诺。
真正的承诺无需许出,往后朝朝暮暮,自会以寸寸光阴为证,许她一世荣华心安。
“皇上……”柳月棠凝视着他,眼底的柔情如春水漫堤,满满都是他的身影。
“您要封臣妾为贵妃?”
她想过贵妃之位,但没想到如此快。
即便柳鸣如今贵为正四品礼部侍郎,可她终究只是庶女,资历尚浅,这贵妃之位恐怕没那么容易。
萧衡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和声道:“不用怕朕为难,如今大权在朕手中,朕要封你为贵妃,谁也阻拦不了。”
他声音很轻,却坚定决绝。
柳月棠含笑点头:“好,臣妾都听皇上的。”
萧衡抚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所以,他便更希望她腹中所怀的是个皇子。
倘若是个皇子,她的身份便更加尊贵,贵妃之位更是当得。
“对了,昨日祭祀典礼上,柳鸣说想要见见你,朕未应下他,淼淼可想见?若想见朕便让他明日入宫见见你。”
妃嫔临产前,母亲本是能进宫陪产的。
但柳月棠生母早已不在,所以柳鸣便请旨想要见一见柳月棠,也见一见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
柳月棠想也未想,便一口拒绝。
“礼部掌管天下仪制,父亲身为侍郎更需以身作则。臣妾如今深得皇上宠爱,便更应谨守宫禁。否则怕旁人非议皇上因宠废公,父亲不知进退。”
“所以,臣妾与父亲还是不见为好。即便见面也只是虚假寒暄罢了。”
萧衡将她揽入怀中:“好,都允你,既不想见,就不见,省的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