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说笑了,李大郎的案子,乃县尊大人亲判,并无错漏。”
刘村长如是说道。
他如橘子般的老脸,生硬地扯出一丝笑。
现在不求其他,只愿赶紧把人送走。
“刘村长知道我想说什么?”温知宜淡声问道。
刘村长深吸一口气,“老朽观娘子与李家关系颇为亲厚,无非是想替李大郎翻案。”
他摇了摇头,眼皮耷拉着,“老朽瞧着,娘子也是明事理之人......”
温知宜听到这话,怀疑对方在嘲讽她。
对面的话还在继续:“......要说这事,本不会闹到这地步,是李大郎下手没个轻重,咱们白西村,素来和睦团结,吴老婆子不过嘴上厉害,吴老大吴老三更无主见,做不出徇私报复之事。”
温知宜轻轻抬手,觉得他后面的话,已经没听下去的必要。
“顾郎君,可否请你的小厮,现在去一趟仁心堂,请那位老大夫过来一趟。”
顾衡玉自然不会拒绝。
“观棋。”温知宜看她一眼,对她耳语两句,示意她一起去。
李村长有点笑不出来了,“小娘子这是何意?”
温知宜平静和他对视,慢悠悠地提点道:“你们现在去打断吴老二的腿还来得及。”
没错,她怀疑,吴老二根本没断腿。
就说吴老婆子和她的两个儿子,三个人红光满面,一个比一个壮实,眉眼间未曾有半点担忧之色,这能正常?
当然,他们说不一定,是不在乎吴老二,她在他们身上,闻到了羊血汤,羊肉炖芦菔,腌菜羊杂的味道,唯独没有药味。
吴老二断了腿,能不吃药?
他们不是请了大夫吗?
吴老二是不是贼,现在不好深究。
但他有没有断腿,一查就能知道。
王氏眼睛一亮,昏呼呼的脑袋,在温知宜提醒下,倏地有一丝清醒,她露出激动之色,拽住魏阿婆手臂,“阿娘,阿娘,咱们肯定是被吴老二骗了。”
“和春堂的大夫亲自瞧了,吴老二的腿的确被打断了。”刘村长咬了咬后槽牙,垂在一侧的手抖了两下。
温知宜稳如泰山,“不急,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吴家得到消息,一家子顿时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
“天杀的小贱人啊,好好的贵人不当,偏跑来咱们白西村,怎么没在路上摔死她!”吴老婆子破口大骂。
吴老大吴老三抱着脑袋蹲在屋檐下。
两人的媳妇抱着孩子,躲在屋子里悄无声息。
吴老二打开门出来,一双遗传江老婆子的小眼睛,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嚎什么嚎,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我出去躲一躲,别人问起来,就说我被我那些兄弟们接走了。”
“对对对,是得出去躲一躲。”
吴老婆子眼睛一亮,冲院子里洗衣裳的吴老二媳妇吼道:“个没眼力见的,还洗什么洗,赶紧去给老二收拾东西。”
吴老二媳妇呆呆愣愣,不言不语地站起来,沉默地拿围裙擦手。
吴老婆子见状,从鼻子里重重一哼,“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还是大官府里出来的呢,屁本事没有,白花老娘三两聘礼。”
吴老二靠着门框剔牙。
骂完老二媳妇,吴老婆子转头冲吴老二一笑,“灶上还剩几个白面馍馍,娘都给你装起来。”
被骂的吴老二媳妇,神情麻木的抿着嘴,进房给吴老二收拾东西。
没一会儿,吴老二抱着包袱,贼兮兮打开后门,伸出脑袋左右望了望,撒开脚丫子溜向后山。
李家窝棚前,刘村长脸色发沉。
他眼角不时瞥向那位,和魏阿婆说话的女娘,只能在心里祈祷,吴家能想到办法,不然,他也管不了他们了。
老妻要怪,就怪自己侄儿不争气吧。
但凡他早知道,吴老二一开始是装的,他都不会同意他告官。
就在刘村长懊悔生恼时,观棋拖着一人走了来。
“娘子,奴婢跟着报信的人去到吴家,果然没一会儿就见此人从后门偷溜出来。”
观棋把手里的人甩到前面。
刘村长眼皮子一颤。
吴老二!
他嘴唇哆嗦一下,用见鬼似的眼神瞪着观棋,“你,你不是去请大夫了吗?”
温知宜笑了笑,浅浅浮在表面,没什么温度,语气也是凉凉的,“是啊,请大夫给李家阿兄看病,不行吗?”
骗子!骗子!
刘村长眼前发黑,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娘子,果然一肚子弯弯绕绕,不如他们白西村小娘子淳朴!
“吴老二!”
王氏声音尖锐,十指如爪,朝吴老二脸上招呼。
魏阿婆捡起之前扔下的棍子。
吴老二见势不妙,爬起来想逃,但他一爬起来,观棋一脚踹回去,王氏扑了上来,扯着他又打又抓。
顷刻间,他脸让王氏抓得稀烂,留下一道道见血的口子,后背、肩膀、手臂还有双腿,挨了魏阿婆几十棍子,棍棍不留情面。
原地响起吴老二凄惨的叫声。
完了,全完了。
刘村长脑海空白一瞬,其他拦人的村民茫然四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