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除夕宴,安排在麟德殿。
因是大宴,也就没分男席女席,这样的大场合,完全没有温知宜说话的地方,别看她在外面搅风弄雨,来到这大庆权利顶峰的太极宫,那就是海里的一朵小浪花。
一阵风吹来,无影无踪。
她有自知之明,不会在这时候,找什么存在感。
宫里的御膳,她吃过几回,还是那个口味,几年来没有半点改进。
当然,宫里的奴婢们,宁愿无功,不愿出错,理解理解。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猜想,她执着银筷,无聊的夹了一筷子有些冷了的玉笋,抬眸的瞬间瞧见斜对面,齐三郎晕乎乎的被一位内侍架着去了后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见内侍露在烛光下的半张脸......似乎笑了一下。
没来由的,她眼皮跳了两下。
如今,她也有经验了,每当这个时候,接下来大概会出现意外情况。
如果是其他人,她会当做没看见,问题是这个人是齐三郎,她们不止认识,齐三郎还帮过她。
犹豫了一下,她从座位起身,悄无声息跟上去。
内侍扶着齐三郎,左拐右拐来到一座殿落,温知宜怕被那人发现,不敢跟的太近,看到那内侍架着齐三郎进了殿,她抬脚正要跟进去,后面突然传来几声微重的脚步。
“娘娘小心,落霞殿就在前面了。”
温知宜条件反射地躲进旁边的假山里,这才轻手轻脚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探出一个头。
一位盛装打扮的丽人,在两位宫婢搀扶下,摇摇晃晃往这面走来,她生的很美,皮肤白皙,细腻如脂,朦胧的烛光下,如明珠生晕,云鬓花颜,娇艳欲滴。
这般美色,再加上刚才那声称呼,什么身份不言而喻。
温知宜收回目光,背靠着假山,感觉自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齐三郎一没入仕,二没什么惊天才能,用这种要人命的阴暗手段针对他,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既然有了猜测,她得想办法把齐三郎弄出来才行。
温知宜不敢妄动,一直等到送人的宫婢离开,这才准备进去把齐三郎带走,谁知她还没靠近落霞殿,远处再次响起略有急促的脚步。
不过这一次,是从斜侧面的宫道来的,脚步声更重也更沉,听起来像是男人的。
她吓了一跳,左看右看一圈,提起裙摆跑回假山后重新躲起来,捂住怦怦跳的心口,打出脑袋往那边看了一眼。
天!
她惊诧回神,眼睛瞪大。
没看错的话,那个被搀着扶过来的人,是四皇子信王。
皇子,宫妃,再加一个齐三郎,这乱的可以煮一锅粥了。
咕噜噜!
一颗石子被她手臂碰到,从假山上滚落下来。
“什么人?”
搀着信王的内侍,耳朵突然一动,冲着斜对方喝问一声。
温知宜脸色一变,暗恨自己粗心,过于惊讶之下,导致没注意到身后假山。
“怎么了?”另一位内侍问道。
那内侍沉着脸,“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你扶好殿下,我去看看。”
听见这话,温知宜额上渗出一层冷汗。
怎么办?怎么办?
越急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来到假山,温知宜脸色发白,感觉双腿有点软,就在这时,她手腕猛地被人拽住,眼前光影一闪,人就离开了假山,隐入五六米外的墙壁后。
她吓了一跳,没等叫出声,嘴巴覆上一只宽厚的手掌。
“别说话。”带着震颤的嗓音,透过男人宽阔的胸膛,钻入温知宜耳畔。
燕非时略微垂眼,落在她扑闪的羽睫,手心细腻温柔的触感,令他本就漆黑的眼眸愈加深邃。
对面,来到假山的内侍,仔细地搜查了两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才重新和另一人扶着信王进了落霞殿。
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这边的两人依然没动、
温知宜是懵了,他声音出来的一瞬间,她就认出来了。
而就是因为认出救她的人是谁,她才越发的尴尬不自在,之前刻意遗忘的画面再次涌现,她忍不住脚趾扣地,白玉般的脸庞涌上绯红的霞光,连耳朵都红了。
燕非时本就在看她,居高临下的,充满克制的,目光在她耳垂停留片刻,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温知宜低着头,大半的注意力落在腰间温热的大掌上,根本没注意到抱着他的男人呼吸在逐渐加重。
“太极宫。”她回道,声音很轻。
因为嘴唇被捂着,哪怕一点细微动作,在静谧到只剩两人的夜色中,都明显的犹如天边惊雷,柔软的唇瓣触及到男人手心,酥麻的触感通过相触的肌肤,令两人同时为之一颤。
燕非时抬起她的头,就着从后抱着她的姿势,指腹一点一点碾她唇角。
这是一个十分暧昧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是一本正经,带着两分惩罚性意味地掐住她下巴,让她眼睛看向自己,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如果我没来,你知不知道,你会经历什么?”
“我......”温知宜启唇,对上他不近人情的眼眸,立马吓得住了口。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怕他,他、他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她一把推开燕非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和他只是交易的关系,她现在应该大声斥责他,让他离自己远一点,男女有别,这可是他亲口说过的话!
谁知话一出口,语气直接软了几个度,“你、你刚刚帮了我,我很感激,但你、你也不能管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
他目光凝视对面,用一种极其缓慢而又郑重的语气重复一遍。
他眉骨立体,表情落下的时候,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冷漠的嗓音淡化他脸上温和,冰冷到令人头皮发麻,有种直入骨髓的寒意,一瞬间握紧人心脏,危险而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