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冬至,那天正是黎书的生辰。
赵光匆匆进了府,对刚从宫里回来的陆征道:
“公子,这是大小姐的嫁妆。”
陆征打开一看,看到其中一张纸,然后笑了。
蔡子昂好奇的探过头去看,“三里库的契书?”
侯府和黎府的这场婚事,是大虞战事过后的第一场喜事。
于黎府而言,张氏已逝,三房李氏疯癫被关,柴氏身体渐好,这是黎成朗升为尚书之后的第一个喜事。
于侯府而言,是继陆征父亲去世以后,侯府终于可以延续血脉的幸事。
于皇家而言,是继战事过后,大虞的第一场盛大喜事。
最后,黎书还是决定,两人在侯府成亲。
虽然成远侯嘴上扬言跟陆征断了关系,但黎书知道,这位老侯爷定然十分希望看到自己的孙子成亲的景象。
再说,所有人都知道成远侯府当初陷入流言蜚语,都是无中生有,所以,大家对什么祖孙断绝关系之类的,也只是一笑了之。
侯府太久没进新人了,陆夫人心情十分舒畅,想着人将侯府重新整修,最后在黎书的建议下,只需要整修俩人的院子即可,其他不必刻意装修。
终于到了冬至这一天。
陆夫人亲自过来,给黎书梳妆梳发。
成远侯府对黎书如此重视,让府里一众人等都十分羡慕。
黎成朗也深感欣慰。
看着刚装修不久的灼然居,还有院里一角的桃树,黎书有些舍不得。
黎成朗道:“这院子给你留着,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黎书点头。
喜雪和凝珠眼圈有点红,虽然她们也跟着黎书去侯府,但看到黎书出嫁,高兴之余,难免有些伤感。
仿佛自古以来,女子成婚,必要掉几滴泪的。
黎书也有些感慨难言,这样的场景她经历过一次,如今又重来一次,心境已全然不同。
黎乐看着一身华服的黎书,想起昨夜,黎喜非要带着她一起过来看黎书。
黎喜道:“姐姐明日要出阁了,咱们三姐妹也没好好说过话,不如趁着今日,一起聊聊。”
黎乐的态度好了许多,至少见了她不会再对她恶语相向。
三个人一起坐在屋檐下,大多数时候,都是黎喜在叽叽喳喳,她们两个沉默许多。
自从德妃去世以后,伯府似乎也变得门庭冷落,以前经常来往的贵夫人也都不见了踪影,黎乐以前的好友见到她,也少了以前的热络,对她都冷淡起来。
她这半年体验的最多的就是,人走茶凉。
黎喜自从和刘建在一起后,性情活泼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谁知说着说着,就把骁骑卫张远也掺进了话里,黎乐听的有些不自在。
黎喜确是故意道:“姐姐,我听说张大人不久前升了官,张远跟着陆大人做事前途十分好呢!”
黎乐不说话。
张远是不错,可他有个不省事的后妈,每次见了她总是吹鼻子瞪眼,根本瞧不上她。
刘建,徐瑾和张远都是蔡子昂的好友,黎书自然知道他。
黎乐跟张远的事儿,黎书也听喜雪讲过,张府的主母胡氏是张大人的续弦,小门小户的庶女,凭借着姿色不错,又会吹枕头风,使了手段怀了身孕,张大人才将她抬进了府,只是可惜的是,孩子最后没保住。
胡氏为人十分尖酸刻薄,依黎乐的性子,未必降得住。
黎喜特意说出此事,自然是希望她能帮忙。
“你喜欢他?”黎书问了黎乐一句。
良久,黎乐才点头。
撇去这个后母,张大人和张远都是很好的人,且张府并无其他人,她若过去,也省得一些妯娌麻烦。
黎书当晚让赵晴送了些消息给张府的下人,第二日,府中便流言四起,说是当初胡氏为了入张府为主母,私通他人有了身孕,那个没保住的孩子根本不是张大人的。
后来张大人一怒之下,将胡氏撵出了府。
没了后母这个阻碍,黎乐这几日开心了许多,她知道是黎书帮的忙。
所以,今日黎书大婚,她早早就来了灼然居帮忙。
此刻,再看到黎书一身华服凤冠,她也没了过去的那种嫉妒之心。
黎书走到黎乐和黎喜前面,道:“我已跟父亲说好,到时候我会回来亲自给两位妹妹准备嫁妆。”
黎喜惊喜的要拍起手,黎乐也露出欢喜的笑意。
三娘刚从叶县回来,带着万行一起,万行手里的托盘上,是百宝斋新制的喜扇。
大红色的蚕丝上,用金丝缠出一大朵桃花图案,层层叠叠,让人挪不开眼。
尤其是花蕊的位置,赫然是黎书的半身头像,也是用金丝一根一根缠出来的。
如此精致的手艺,看来百宝斋的那些扇娘们,也有了跟凝珠一样水平的高手。
万行道:“这是陆公子画的。”
黎书惊讶,随即心里暖的发热起来。
桃花蚕丝扇是百宝斋新出的第一把扇子,意义重大。
黎书谢过。
拜别了柴氏和父亲以后,黎书出了府。
到了门口,看见陆征一身喜服,亲自来接的她。
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文成帝和太后都到了侯府,连许久不见的惠贵妃也出来了。
仪式繁琐且漫长,所有的结束之后,天边已染上了晚霞余晖。
层层帷幔之下,黎书站在轻纱之中,被陆征拥到怀里。
头上的凤冠已被取下,大红色的衣裙交叠,分不清谁是谁的。
陆征环住她纤弱的娇躯,将她紧紧箍到胸前,两人身体贴的很紧,黎书觉得心跳加速,脸颊一片红润。
陆征低头,看着黎书眸光似水,心口一热,压住内心蓬勃的情绪,他以左手拇指轻轻蹭着她柔软的下巴。
微风轻轻拂过帷幔,带动黎书长长的发丝随风飘扬,几缕发丝落在了黎书的嘴角,陆征眼眸深沉,
“阿书。”
低低的声音传来,黎书紧张的几乎快要站不稳,要不是被陆征托着腰,她都觉得自己要瘫坐在地上了。
“我”,黎书想说,要不然咱俩去床上也行,可又觉得这话由他说来,很难以启齿。
陆征仿佛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他低低一笑,随后手一用力,将黎书横抱起来,走的方向正是那张大红色床。
黎书脸色更红了。
陷入柔软的蚕丝被中间,黎书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陆征深情无限的柔情里面。
软的像水。
触手滑腻。
身前一凉,却是大红色的嫁衣被勾去,掉落在地上。
芙蓉帐暖,一夜春情无限。
屋外,虫鸣声渐渐低弱不可闻。
一阵冷风袭来,又是一年冬天,只是今年的冬天,格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