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也正想起来,我还有事,等午时又过去看老太太。”
说完,反剪过手,在身后的小香的手上捏了一把,便带着她匆匆往回走。
霜降觑眼瞧着他,见他果真不愠不怒,这才松了口气,第一次有人叫世子爷慎哥儿,哪怕是老太太也只是唤二郎,底下人更是,不是唤世子就是唤大人,谁敢这么唤他?!
“大奶奶没看到,世子听见你叫他慎哥儿的样子.......”小香笑得前到后仰,直不起腰来。
江妧心中只有恐惧,她生怕多说一句话被人看见了,他倒是没事,自己呢?被人闲话了,男人们都是脖子一缩,连个解释都无,她狠狠瞪了小香一眼。
她回到院里时,见裴恒正从西厢房出来,见她回来,微微一怔,上前来牵她的手,“妧儿,你怎么不等我?母亲可有说什么为难你?”
说实话,江妧若是没看见他从西厢房出来,她定然会为他这句话感动,然后尝试着好好过日子,可他才从旁人的被子里爬出来,转身就来安慰她,只会叫她莫名的犯恶心。
她淡淡的笑了笑,不易察觉的抽回了手,“母亲很好,还送了头面给我,你应该已经看见了。”
他似乎没察觉江妧的嫌弃,反倒扶着她的肩,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将人扶到正房里来。
其实江妧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世道这么些年了,无论如何也能接受了,三妻四妾在这里不过小儿科,有些男人还会逛青楼,进私窠,养妓子。
这么一对比下来,裴恒已经是好太多了。
劝慰自己一番,江妧也随他拥着进门,进了正房来,将人按坐在床上,他艰难的单膝跪蹲在她身前,握着她的手,温和地道:“海燕之前为了我小产伤过身子,如今她旧病复发,我不得不去陪她,我知道你知书达理,定然不会计较的,对吗?”
江妧无奈,只得笑道:“是,夫君不必解释,她自幼伺候你,自然是有功劳的。”
“妧儿这话倒像是在吃醋了,”他温和的笑了起来。
江妧笑了笑,没想到他却直起身子,慢慢凑了过来,就在两人唇快要接触到时,江妧忙推开他,光天化日,又是小丫鬟进进出出的,他也知道她害羞,又想起自己不能行人事,不由得心中恼恨。
脸上也带着愠色来,“你先歇息吧!我去书房!”
变脸速度之快,江妧有些措手不及,以为是自己刚才反应太过,只得愣愣的望着他走远,鼻子一酸,泪眼便滚了出来,新婚之夜去通房屋里,回来又是这样的态度,实在让她倍感心酸。
小香以为两人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没料到她才出去一会儿,便见大爷出来,脸色还不大好,忙进来一瞧,却见自家姑娘薄薄的眼睑上红了一圈,忙问她怎么了。
江妧不好说,她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但是若是各朝一边,日子只会越过越差,再者,一个不被丈夫尊敬的正妻,只怕下场不会比被休了好。
她来这里十七年,不被同化已经是万幸了,这里的任何人和事都在警示她,不要逾矩!
“没什么,不过进了沙子。”
见她不说,小香不好问,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新婚之时大爷不在房中安歇的缘故,心中更是为姑娘打抱不平,出来叫人端水给江妧洁面,暗暗来寻张嬷嬷。
张嬷嬷原本年纪也大了,侯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是一双富贵眼,她们初来,只得暂做忍耐,丫鬟们背地里嘲笑江妧笼络不住夫君,倒是不敢在她跟前说,听得昨夜并未圆房,心中沉了沉。
“这件事先等等,就算要寻二夫人说也不是今日,指不定晚上大爷便进正房来睡了,可到底气不过,咱们.......”张嬷嬷唇抖了起来,不由得想起江妧自八岁起便寄人篱下,日子过得清苦,“咱们本就孤身而来,切不可因为此事得罪大爷!”
哑巴吃黄连,小香心中更加恼恨孙氏,旁人有权有势也罢了,她算什么东西,都未抬成二房呢!便欺辱自家姑娘。
自张嬷嬷房里出来,小香便出来,抓了一把钱给外头候着的小厮狗儿,让他去给她在菜市买几个新鲜的鸡肝去,还叮嘱他,“一定是要带苦胆的鸡肝才行。”
狗儿乐得受了她的钱屁颠颠去了。
这间隙她又折回芫华轩,往正房里来,见江妧在正房和几个小姑子和沈家姑娘说话,忙殷勤的端茶倒水拿蜜饯果子。
“不几日就是二哥哥生日,往年二哥哥都是囫囵过了,今年只怕不能,听说二哥哥前几日将贪腐之人揪了出来,陛下龙颜大悦。”
“果真?”
沈茜昔原本是被大房的裴慬裹挟而来,本就无意和裴家二房这样没落的人说话,听见说到裴慎,忙凑了过来,江妧瞧她巴不得将喜欢裴慎写在脸上,面上不由得带出笑来。
“自然,二哥哥看上去温润端方,骨子里却是雷厉风行的人,我爹爹经常在我们面前夸他,嫁人当嫁二哥哥这样有本事有手段的人。”
说话的是裴悦,按照晋氏和三房的关系,她一般不会往这里跑的,可她就是个天真浪漫的性子,江妧也喜欢她,况且几人年纪相仿,坐在一处谈天说地。
四房的裴怜捻起了一块桃花酥,含糊着道:“对,我爹爹也经常夸二哥哥来着,唔唔.......”后面的话几人个字也没听清楚。
众人都以手背捂嘴,嗤嗤的笑她,只有裴怀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笑得很勉强,江妧就坐在她身边,趁人不注意,捏了捏她的手心。
其实就是可怜自己兄长,要不是如今残废了,不说能及上二哥哥,那在官场也是能大展仕途的,如今只能以残败之身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