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沉着一张脸,眼神直直的盯着床上的人,立马又柔和下来,挨着床蹲了下来,将璇儿的袖子拉开,见手臂上被咬的青紫还在,他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看着他的举动,江妧察觉出,似乎他真是知道了某些事,只是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蓄在眼眶的泪硬生生被咽了下去。
他揉了揉女儿的手臂,对这个被裴恒送到养父母手中折磨了四年的女儿更是心疼,自怀里拿了药给她擦了,江妧想说已经擦过了,看他那样又不忍心。
他抬头望她,揉了揉她的脸颊,“睡吧,明日卯时要起来,往荆州去呢。”
江妧点头,依旧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裴慎握着她的手,她想起自己的誓言,忙一把甩开她,其实要是生活在现代社会,她对于誓言不想相信半个字,可偏偏她灵魂来到了这里,让她心有余悸的怕自己过多接触裴慎那誓言就成真了。
裴慎握着她的膝头,揉了揉,“疼不疼?”
她偏过头去,只是轻轻的摇头,他站起身来,以为他要走,不想却弯下身子手臂伸过脚弯,将她一把打横抱了起来,她忙又推又攮,低声斥他,“你做什么呢?”
他不听,拳头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挠痒痒,只是笑着将人抱在床上,他伸手去抱女儿,将人抱往里一点,这才在江妧身边躺了下来。
她正想撵人,他却突然起身匆匆出门去,江妧望着他的背影,想起的是两人甜蜜的时候,又想起他抛下自己走了,自己和女儿所受的苦不就拜他所赐。
正想着,他又进来了,江妧很烦他这样,轻声道:“别在来了,算我求你了。”
裴慎唔了一声,脱了衣裳就上了床来,江妧推他,无济于事,反而被他压在身下,在她唇上吻了起来,她反手伸了过去,一把掀开妆奁,抓出妆刀,拔了刀鞘,扬手狠狠往他身上刺去。
被他半路截了,一把握着她的手腕,他蹙眉,翻身而起,“你想谋杀亲夫?”
“我问你,你来做什么?”
他阴沉着一张脸,在边疆几年,他性子也没以前那般温和,半晌,才从她刚才的举动中缓了过来,淡淡道:“来这里做什么不是很明显么?来看我的妻子,来寻我的女儿。”
虽然知道他又可能知情,江妧心中还是咯噔一下,撑在床上的手掌猛的蜷起,紧紧的攥着锦缎,心中有无数的情绪在翻滚,委屈、心酸、恼恨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她浑身在发抖。
“你既然知道了,想必你也知道我已然向你母亲下了毒。”
他回头睨着她,咬了咬槽牙,“知道。”
江妧猛然发难,扬手又要杀,他却只是紧紧的盯着她,任她的刀落下,狠狠的刺进他的胸口,江妧愣愣的望着那柄被刺进他身体的妆刀,她以为他会让会挡,不想却直直的刺进肉中,那血汩汩的流了出来,她吓得呆住了。
裴慎定定的望着她,眼尾猩红,“裴恒和你说了什么?”
“何须他和我说什么?”她冷冷的盯着他。
他没和她多说,只是将刀拔了出来,扔在地上,叮叮哐当的响了一阵,站起身捂着伤口走了出去。
她盯着那柄染血的妆刀,在月光下泛出泠泠的银光,坐了良久,才拥被而眠。
卯时一到,她就忙起身,让小香给她梳洗,一面望了眼床上的小孩儿,“要不要叫醒璇姐儿?”
她摇头,“等会儿要坐马车,你命人将马车铺软些,就让她在里头睡,我抱她出去就是了。”
这厢梳洗罢,小香才看见她的妆刀上沾了血就落在床腿边,联想起昨晚裴慎是捂着胸口走的,忙将血洗了,才又装进她的装殓中。
江妧起身将璇儿抱了起来,她哼哼唧唧的睁眼看了一下,见是她来抱,就闭上眼趴在她肩上睡了,一出门就见裴恒站在那里,咳得直不起身,江妧不想让孩子过去沾染了,转身装作和小香搭话。
裴恒咳了有一会儿,才直起身见她抱着孩子走了过来,笑吟吟的来看她,“昨夜咳得很,有没有吵到你们?”
他的这点小心思江妧还是了解的,可她感激他救了女儿,也愿意关怀他,只是笑着道:“没有,请太医瞧了没有?”
“这几年本就身子弱,请了那么多太医,还不是那样,不用担心。”说着,食指伸过来摸了摸璇儿。
江妧实在不愿意他咳着还来摸她的女儿,往前走了去,一面道:“别让大家等着咱们。”
一时出来,一直到了二门,下了轿子,江妧依旧抱着女儿,杨榛自轿子里出来,望着江妧笑:“嫂嫂未免也太过厚此薄彼了吧,衡哥儿怎么不抱呢?”
衡哥儿被奶母抱着,江妧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昨日弟妹要的料子我回去让小香寻了寻,真是不凑巧了,我刚好给璇儿弄了一只狗,给它做衣裳去了。”
说着,往门口望去,就见两个婆子搬着一个竹笼出来,里面关着一只半大的黄狗,身上穿着一件软绸的衣裳,正是她和江妧要的那个料子,气的杨榛七窍生烟。
宁愿给一个畜生做衣裳都不给她的女儿,她狠狠的瞪了江妧一眼,扭头就往外头去了。
一转头,见裴慎出来,他依旧戴着大帽,道袍、搭护,不同的是今日胳膊吊了起来,目光淡淡的扫了过来,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又调开了视线。
她心突突的跳了起来,避开他的眼神的同时,眼角却在关注着他。
出来又上了马车,几人一同上了马车,车内早已备好炭盆,各式的糕点茶水,还有几本书。
见有厚厚的褥子,江妧便让小香先上去,将璇儿接了上去,将人抱在褥子里睡着,小家伙嘟囔一声,翻了一个身就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