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不能进去再说？”项昀耐心问她。
徐颂宁摇头，“不行，就要现在说。”
“好，那你说。”
两个干瞪着眼，徐颂宁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要和他说什么，她换了一只脚支撑自己的重量，“不行了，又踩到棉花了。”
项昀知道，她又有些腿软了，于是伸出胳膊，轻声哄她：“进来吧，我不走，管你呢，等你睡下，我再走。”
听到他的保证，徐颂宁总算是迈进了她家，站在门口不换鞋，不知道以为项昀才是屋主呢。
项昀熟练地把拖鞋放到地上，徐颂宁乖乖地穿好拖鞋，身上有些热，她拨了拨头发，“我要洗澡。”
“你行吗？你……”项昀有点儿后悔了，应该由女性来照顾徐颂宁才对，他把人送到家里，万一洗澡晕在厕所里了，他……
“明天再洗吧，不脏。”项昀只能哄她。
徐颂宁固执地摇头，拽着他的手，“要泡澡。”
主卧里有浴缸，徐颂宁感觉累的时候就喜欢在浴缸里泡澡，她转身往主卧走去，走路还挺稳的，项昀只能咬牙猜测，她应该没问题。
有问题，他也没法像对待顾行一样对她。
醉鬼要去开水龙头，趴在浴缸边，伸出手使劲够，红色的裙摆拖在地上，像一朵绽开的花。
项昀把她拉到一边，叹着气给她放水，缸里不敢放太多水，怕她待会睡着了，会滑进水里。
水放好了，项昀把人拽过来，跟人商量，“待会我在门外，我和你说话，你要答应。”
“嗯！”
“十五分钟后，闹钟就响，你关掉闹钟，换好睡衣出来，能做到吗？”
“能，你当我小屁孩呀？”徐颂宁朝他笑。
这让项昀放心不少，至少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困，不至于待会泡晕在浴缸里。
徐颂宁转过身去，把头发都揽到了前面，微微塌着腰，手掐住裙子开叉的地方，“昀哥，拉链头呢？”
项昀的视线瞬间落在她背上的那颗痣上，多显眼的痣，他忍不住伸出手，鬼使神差般碰上了上去。
就在即将摸到时，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冷静一点，她是徐颂宁，不是莉莉。
项昀狠狠地闭了闭眼，把徐颂宁的手往下搭了一点，确保她能摸到拉链头，“这儿。”
做完这一切，项昀立马转身离开了浴室，浴室门关上，衣物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随即一条长裙落地。
西瓜图案的小板凳还在徐颂宁的洗漱间里，往日在这儿闹腾的三花却早就不见了。
项昀坐在浴室不远处，怕她摔倒自己听不见，也担心她真摔倒了，那时自己该怎么办？
浴室里的水声起起伏伏，好在意外没有发生，徐颂宁安安分分地泡澡。
他每次呼唤她的名字，她都认真地回答。
“徐颂宁。”
“昀哥，我在。”
“颂宁。”
“在呢。”
十五分钟的闹钟响起，隔着一堵墙，听得还是很清楚，大约过了二十来秒，闹钟被划掉了。
项昀长舒一口气，敲了敲浴室门，“徐颂宁，泡澡时间结束了，该出来了。”
他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记得把凳子上的睡衣穿上。”
“好。”徐颂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事实上她困了，还好卸妆的工具就放在浴缸边上，她凭借着以前泡澡的习惯，顺便把妆也卸了。
浴室门开了，项昀往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视线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徐颂宁打着哈欠走出来，似是有点不满，“这睡衣有点小了。”
听到徐颂宁这么说，项昀松了一口气，平静地看向她，睡衣睡衣她都穿好了，扣子整整齐齐扣着，裤脚没有完全放出来，卷在了小腿上，难怪她会说睡衣小了。
项昀蹲下身，帮她把裤脚扯出来，没有东西卷着小腿了，她舒服得跺了跺脚。
“睡觉吧，不早了。”项昀哄道。
徐颂宁是真困了，喝了酒又闹腾了一会儿，泡澡把她的困意勾上来了，刚才在浴室，要不是有个好听的声音在外面吊着她，她真要睡在浴缸里了。
她揉了揉眼睛，应道：“好。”
不用项昀帮忙，她自己爬进了被窝里，把被子盖好，闭上双眼，翻了个身。
听到项昀的脚步声，她又突然睁开眼，轻声撒娇：“昀哥，给我讲一段故事吧。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好，你要听什么？”项昀离开的脚又收了回来，拉开凳子，在床边坐下。
“随便。”徐颂宁是真的很累了，她睁开没几秒的眼睛又要合上了。
项昀翻开一本电子书，照着自己之前阅读的部分往下念，没有感情也没有起伏，只为了哄睡。
他的声音轻柔又好听，是徐颂宁的绝佳助眠方式。
仅仅几十秒，徐颂宁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这也是项昀第一次知道，自己念小说居然有这么好哄睡的功能，也不知道是作者写得太无聊呢，还是他念得太无趣了。
“晚安。”项昀轻声道。
他起身去浴室，把浴缸里的水放掉。浴缸边有一个挂在墙上的小黄鸡垃圾桶，大约拳头大小，里面装着徐颂宁刚才卸妆用过的棉签和化妆棉，他把小垃圾袋扯出来，又在洗漱间找到了尺寸合适的小垃圾袋，给小黄鸡又套上了一个新的。
清理完浴室，他关掉所有的灯，轻轻地走出浴室，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徐颂宁在梦呓。
语速有点快，好像很急，但是听不清楚。
项昀走到床边，俯身去听她在说什么。
这个距离还是听不到，他双手撑在徐颂宁的身体左右，再次倾听。
徐颂宁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呢喃，把她惦记了一天却没有说得出口的事，化成了梦话。
“莉莉。”
项昀浑身一僵，他确定自己清楚地听到她喊出的名字，她甚至用的是英语的读法。
在黑暗中，他冷静地看着徐颂宁，脸色有点可怕，“你说什么？你在喊什么？”
徐颂宁不设心防，睡梦中，在那个让她觉得安全的声音的指引下，她又一次喊出了那个名字，“Lili”。
项昀多么希望她只是随便喊出了一个英文名，他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再一次问：“莉莉是谁？”
睡梦中的徐颂宁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项昀继续问，一如徐颂宁刚才在车上那般坚持，“Lili是谁？”
这一回，徐颂宁给了他回应，说出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