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进兵临城下,滑州城内可谓是暗流涌动,除了大军压境,城中只能死守,而不敢出城迎击的劣势,而导致军心不安外,朱珍的劝降信无疑是最重要的一场打击。
而火上浇油的是胡真的举动,胡真拒绝了齐靖安抚人心的建议,转而是隐秘的暗查诸将。
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就在幽州军抵达的第二天,胡真收到举报,这封举报是一校尉的奴仆所发。
这名校尉,名为朱思绍,青州人,正是当年朱珍在青州一带募兵时,所加入汴军的。
而举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朱思绍,饮酒后淫辱了这个奴仆的妻女,所以,这个奴仆一怒之下,直接举报朱思绍暗藏贼军之信。
至于说这个奴仆为何有能力将举报信送到胡真的面前,那自然是军将之间的矛盾。
胡真直接一查,当即就在奴仆的指点下,查到了朱思绍书信所在,一看内容,胡真就认出了朱珍的笔迹。
胡真指着朱思绍,厉声责问道:“岂有此理!说,你为何留着背主之贼的信?”
朱思绍听后,一言不发,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他说什么都没用,而且,在他看来,自己只是留了信,又没做什么事,胡真总不能因为这事,就砍了自己。
而胡真见其一言不发,气的将手中的信撕得粉碎,随后,大骂道:“贼子,你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某之前就说过了,主动上交,绝不牵连,若是等查出来,那就是军法处置,从严,从重!”
朱思绍听到这,猛的想起来,是啊,胡真前天就说过这话,但自己没当回事,毕竟,屋子那么大,藏一封信,怎么可能被找出来。
这回朱思绍知道怕了,当即求饶道:“大帅,末将没什么其他的心思啊,这……这这是贼人的诡计啊!”
“把信藏起来,这叫没其他的心思?是某逼着你藏信了!说,你是不是想着开城叛乱!”
朱思绍一时无言,他也解释不了啊!天地良心,朱思绍心里头只是想着,幽州军威势如此之大,濮州丢了,朱珍那么大的将军都降了。
而自己留着信,是万一真输了,滑州丢了,那也能当个保命的东西,哪里想过干开城这样风险极高的大事。
胡真见状,怒不可遏,当即下令道:“来人,将这厮推出去斩了!”
“大帅,饶命啊,末将再也不敢了…………”
当朱思绍的人头落下的那一刻,滑州军内部的恐惧感,瞬间变成了实质。
胡真怒骂道:“陈从进,贼子!朱珍,背主之贼!”
陈从进的毒计,可真够狠的,还没打,自己得先砍一个校尉,而且,胡真其实也不敢真的大规模查,他怕全军上下,人人自危,以至于军心动荡!
斩杀朱思绍,一方面是自己太过生气,另一方面,也是胡真心里头,打着震慑诸将的心思。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城中的将领们便一个接一个地来到帅府,朱思绍的死讯已经传开了。
“大帅!末将绝无反意!此乃陈从进的离间计,请将军明察!”
“大帅,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与朱珍那厮势不两立!”
“大帅,末将有罪,因为心中有惧,在收到信的当天,就已经将信烧毁了!”
诸多军将,各带着亲兵,神色慌张地前来“自证清白”。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一点嫌疑都可能是致命的,胡真生性多疑,诸将惊惧,担忧朱思绍的死,只是一场开头。
胡真看着下面这些将领们,心中一片冰凉,这群人,肯定是心中有鬼,没鬼的话,为何要带亲兵,还是披甲执锐的前来自证清白的。
这是自证清白,还是过来向自己示威的。
胡真强压着怒火,只能一一安抚道:“诸位兄弟,不必担忧,朱思绍心怀不轨,意图内外联络,所以,才被某以军法处置。”
众将听后,连连附和,只是依然没人上交书信,便是说自己已经把信烧了的,也只有一人。
什么叫人心隔肚皮,到了现在,滑州城军将之间,其互相起疑,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而就在朱思绍被杀后,沈良也从缉事都埋在滑州军中的一伍长口中得知。
这伍长其实都已经好几年没和缉事都联络了,他卧底都从一小卒,卧到了伍长之职,要不是有人来信找他,他差点都以为以前的日子,是一场梦。
沈良得知朱思绍被杀,当即知道,离间计已经奏效了,守城,虽名为守城,但实则上,守的却是人心。
只有上下同心,才能坚守城池,便如当年的赵犨守陈州,可要是人心不在,便是再坚固的城池,也难以持久。
在这一刻,沈良心中有所明悟,大王征伐天下至此,其间虽有不顺遂之处,但是其势却愈发强盛,这是否又代表,大王天命加身,万事皆顺乎!
沈良如今被困在滑州城中,不过,沈良并不打算就这么缩在酒楼中,一直等大军攻入城中。
因为沈良也担忧,如果这场离间计没能达到最好的效果,那么一旦陷入持久战,说不定自己都有可能被饿死在地窖中。
所以,沈良决定,给这场离间计,再添一把柴,让这火,烧的更猛烈些。
沈良思索片刻,随后坐下,模仿着朱珍的笔迹,书写了两封信,这次,不用数量,需要的是质量,是精确性的离间计!
同时,沈良又让许彦平将酒楼中暗藏的弩机组装起来,这支弩不是幽州军所制,而是汴州军中制式的弩机,这把弩,沈良有大用。
当然,这大用肯定不是要拿弩去刺杀胡真,这种事,成功几率太低了,沈良也不是去刺杀什么将领。
沈良要杀的人,是可以轻松解决的人,而这个人,就是举报朱思绍的奴仆,而用汴军的武器,去暗杀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奴仆,这其中释放了什么信号,可以说,不言而喻了。
………………
(昨日一言不发,便有谣言,言大王已崩,由此可见,牙军中,野心勃勃之辈,层出不穷,已经到了不可制,不可用之时,当寻良策,治此顽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