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铁流在落鹰峡外戛然而止。陆沉策马立于阵前,透过面具的眼孔,他看到了峡谷口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沉重的马车翻滚着坠入汹涌的多罗江,激起冲天水柱!
尽管他拼尽全力催动大军赶来,那如雷的马蹄声撕裂空气,八千铁骑卷起的烟尘如同狼烟直冲天际,但距离!那该死的距离!
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象征着希望与变数的车厢被浑浊的怒涛吞噬,只留下翻滚的漩涡和漂浮的碎木!
“不——!!!”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陆沉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面具下,那张冷硬如铁、曾面对千军万马也面不改色的脸庞,此刻因极致的惊怒和难以置信而扭曲!
他目眦欲裂,死死盯着那吞噬了一切的多罗江面,握着缰绳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王爷!!!”陆沉身后的铁骑也看到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瞬间爆发出惊怒交加的吼声,战马不安地嘶鸣,铁蹄刨地,整个前锋军阵弥漫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悲愤与杀气!
陆沉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如同离弦之箭,脱离军阵,朝着江岸疾冲而去!他身后,数十名亲卫精锐紧随其后,卷起一阵狂风。
江岸上,战斗已经结束。残余的伏兵和奸细被斩杀殆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石灰粉的刺鼻气息。
幸存的王府护卫和龙骧卫如同失了魂,或跪在江边悲泣,或不顾一切地跳入冰冷的江水中搜寻,或在岸边徒劳地奔跑呼喊。
韩牧野如同一尊石雕,僵立在离江水最近的一块礁石上,死死盯着翻滚的浊浪,那件苏月禾常穿的素色外袍一角,被一名护卫从江边捞起,正紧紧攥在他手中,上面染着刺目的血迹!
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崩溃却又强行压抑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死寂。
陆沉冲到近前,飞身下马,沉重的铁靴踏在浸满血水的碎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一眼就看到了韩牧野手中那染血的衣角,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
“韩先生!”陆沉的声音嘶哑,他一把抓住韩牧野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骨头捏碎,“究竟发生了什么?!王爷他们?”
韩牧野被他抓住,身体猛地一晃,似乎才从那种灵魂出窍的状态中惊醒。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陆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悲痛、刻骨的恨意,以及一种被强行压制的疯狂。
他一脸阴鸷的看向那依旧在咆哮的多罗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陆将军,王爷他们……落水了。”
“怎么回事?有细作?”陆沉几乎瞬间察觉出不对劲。
“是……”韩牧野压抑的愤怒道。
这时,后方被捆绑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几个俘虏——正是那几个制造混乱、发出信号的内鬼,以及那个被打断四肢、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重弩手。
“是他们?!”陆沉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猛地回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剐向那几个俘虏!
“事发前,王爷刚发出信鸽,告知已进入多罗势力范围,让你准备接应!”韩牧野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剧烈颤抖,语速却快得惊人,条理异常清晰。
“行程虽定,但具体路线和时间,只有我们核心几人和护卫统领知晓!若非内鬼通风报信,格勒的伏兵如何能如此精准地设伏在这落鹰峡?!
如何能用滚石封路,用石灰粉制造混乱?!他们乘着王爷旧力已尽、最无防备的刹那,射出那支必杀的重弩?!”
他猛地指向那个瘫在地上的重弩手,眼中是噬人的光芒:“还有他!那支弩!绝非临时布置!那是需要提前组装、校准、埋伏的重型军械!
没有内鬼提供我们的确切位置和行踪,他们如何能算得如此精准?!如何能知道王爷一定会冲向那辆马车?!”
韩牧野的分析如同冰冷的钢针,一根根扎进陆沉的心头!所有的疑点瞬间串联起来——为何伏击地点选得如此刁钻?
为何攻击节奏配合得天衣无缝?为何能抓住石昊磊唯一无法闪避的瞬间发动绝杀?若非内部有人将他们的行踪、计划甚至石昊磊可能的反应都出卖给了格勒,这一切根本无法解释!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杀意,在陆沉胸中轰然炸开!他猛地转身,一步踏到那个被打断四肢的重弩手面前。那弩手满脸血污,眼中还残留着恐惧和一丝疯狂的得意。
“说!”陆沉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寒冰,没有任何废话,一只穿着沉重铁靴的脚,猛地踩在了弩手被折断的手腕断骨处!用力碾压!
“咔嚓!”本就碎裂的骨头被再次碾成齑粉!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江岸,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头皮发麻!
“谁指使你的?内鬼还有谁?格勒给了你们什么好处?!”陆沉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杀意。他的铁靴继续缓缓加力,那碾碎骨头的恐怖声音令人牙酸。
“我……我不知道……啊!!”弩手痛得浑身抽搐,涕泪横流,却还在嘴硬。
陆沉眼中寒光一闪,铁靴猛地抬起,然后狠狠跺下!
“噗嗤!”这一次,是脚踝!整个脚踝在巨力下瞬间变形爆裂!
“呃啊——!!杀了我!杀了我!”弩手彻底崩溃,惨叫声撕心裂肺。
“说!或者,本将军让你尝遍军中一百零八道刑讯手段!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陆沉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