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很快暖和起来。苏月禾顾不上休息,立刻打开药箱,开始全力救治阿迪勒的母亲。韩牧野则安排木头去置办几套干净的、适合妇人和孩子穿的衣服鞋袜。
阿迪勒和他妹妹被一个心善的厨娘带去厨房,先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姜糖水,又吃上了软烂香甜的米粥和热包子。两个孩子显然是饿极了,吃得狼吞虎咽,但阿迪勒还是时不时担忧地望向厢房的方向。
苏月禾的医术精湛,加上及时施救和温暖的环境,阿迪勒母亲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高烧退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些,但依旧昏迷不醒,沉疴难返,需要长时间的精心调理。经过仔细诊脉,开出了详细的药方,只是她长期操劳,需要静养,不能再受风寒劳累。
看着床上母亲苍白但不再痛苦扭曲的脸,又看着妹妹吃饱后依偎在厨娘怀里沉沉睡去的安稳模样,阿迪勒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
他走到正在整理药箱的苏月禾面前,再次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恩人姐姐!阿迪勒的命,娘亲的命,妹妹的命,都是您和恩公救的!阿迪勒无以为报!我……我什么都能做!劈柴、挑水、打扫、喂马!我还会……还会认香料!爹爹教我的!我鼻子很灵的!我能帮您干活!求您收留我们!我们不要工钱!只要……只要有口饭吃,有地方住,让娘亲养病!”
他仰着小脸,语气急切而真诚,深褐色的眼睛里满是恳求和一丝害怕被拒绝的忐忑。
苏月禾连忙扶起他,看着他清澈而充满渴望的眼睛,柔声道:“阿迪勒,快起来,我既然带你们回来,就不会再让你们流落街头。你娘亲的病需要好好养着,你妹妹还小。你先安心住下,照顾娘亲和妹妹,就是帮我们最大的忙了。”
她顿了顿,看着阿迪勒提到香料时亮起来的眼睛,微笑道:“至于你的天赋……我们倒是确实很需要。我们的药铺,还有家里的药膳,都需要用到各种药材和香料。等安顿下来,姐姐倒是很想跟你学学,看看你这‘很灵的鼻子’到底有多厉害。”
阿迪勒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仿佛被点燃的星辰!他用力点头,激动得小脸通红:“嗯!阿迪勒一定好好学!好好帮姐姐!”
韩牧野站在一旁,看着妻子温和地安抚着阿迪勒,又看了看床上气息微弱的妇人和熟睡的小女孩。
他原本对于收留这来历不明的异族母子三人,心中尚存一丝顾虑,但此刻,看到阿迪勒眼中那纯粹的感恩和希望,看到妻子眼中坚定的善意,那点顾虑也消散了。
他走上前,大手按在阿迪勒瘦小的肩膀上,沉声道:“男子汉,说到做到。照顾好你娘亲和妹妹。其他的,有我和你月禾姐姐。”
这简短而有力的话语,如同最坚实的承诺,让阿迪勒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力量:“嗯!阿迪勒记住了!谢谢恩人!”
在药铺后院住了两日,阿迪勒母亲的情况虽然依旧凶险,但总算没有继续恶化,在苏月禾和老大夫的精心治疗下,脉象稍稍有力了一些,偶尔能短暂地清醒片刻,认出阿迪勒和女儿,虽然虚弱得说不出话,但眼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这微小的好转,给了阿迪勒巨大的希望。
然而,药铺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后院人来人往,环境嘈杂,不利于长期养病。苏月禾与韩牧野商议后,决定将阿迪勒一家三口接回他们琼州府暂居的小院。那里更安静,也更方便照顾。
这一日,风雪稍歇,难得的冬日暖阳透过云层洒下些许微光。木头赶来了铺子里那辆舒适的、带暖炉的马车。
韩牧野亲自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睡的阿迪勒母亲抱上马车,苏月禾抱着阿迪勒的妹妹,阿迪勒则紧紧跟在苏月禾身边,小手紧张地攥着她的衣角。
马车缓缓驶离药铺后巷,穿过琼州府的街道,最终停在了苏月禾和韩牧野居住的小院门口。宇文殇和叶青霜听到动静,已站在门口等候。
“哎哟,这就是那可怜的孩子?快进来!快进来!屋里暖和!” 管家一眼就看到了被苏月禾抱在怀里、怯生生的小女孩,心一下子就软了,连忙上前想接过来。
小女孩瑟缩了一下,紧紧抱住苏月禾的脖子。苏月禾笑着安抚:“别怕,这是李嬷嬷,是好人。”
叶青霜也上前,清冷的眸光扫过阿迪勒母亲苍白的面容,对苏月禾道:“师姐,厢房已收拾妥当,火炕也烧热了。” 她做事向来细致周到。
小院里的下人们早已得了吩咐,对阿迪勒一家表现得既好奇又友善。一个年长的嬷嬷上前,引着韩牧野将病人安置到早已准备好的、干净温暖、阳光充足的东厢房。
房内火炕烧得正旺,窗明几净,被褥都是崭新的细棉布,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与之前那个阴暗冰冷的窝棚简直是天壤之别。
阿迪勒扶着门框,看着眼前的一切,恍如梦中。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摸了摸柔软的被子,又看了看窗台上摆放的一小盆耐寒的绿植,眼中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转过身,对着韩牧野、苏月禾、宇文殇、叶青霜、丽娘,还有帮忙的嬷嬷和木头,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哽咽:“谢谢……谢谢恩人们!”
“傻孩子,快别这样。”苏月禾扶起他,指着旁边一张小榻,“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房间了。你娘亲需要静养,你妹妹还小,也睡这里。你就睡这张小榻,方便夜里照顾娘亲。”
她又叫来院子里一个做事稳重、心地善良的丫鬟小翠,吩咐道:“小翠,以后你多帮着阿迪勒照看他娘亲和妹妹,教他们些日常规矩,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是,夫人!”小翠连忙应下,对着阿迪勒温和地笑了笑。
安顿好病人和孩子,众人回到堂屋。苏月禾这才将阿迪勒对香料的天赋异禀详细地说了一遍,尤其是他那精准的嗅觉描述和对香料特性的深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