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明白王妃这是给他表现的机会了。
他赶紧躬身抱拳，压下心头的紧张尽量平稳地开口：“老将军慧眼。这把流水纹的是用了十七叠古法锻打，掺了少许寒铁，刃口更利且不易卷……”
他一一介绍起来。
霍老将军听得频频点头，看向停云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嗯，不错。”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光会耍嘴皮子，是真下了功夫琢磨的。
霍夫人也笑着点了点头：“能专注一物钻研至此，是个踏实性子。”
棠云婋顺着话头自然而然地提起了霍星遥：“说起喜欢琢磨这些机巧玩意儿，我倒是想起府上二小姐归家后闲暇时也爱摆弄些精巧物件，还画得一手好图样？”
霍夫人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对女儿的疼惜：“星遥那孩子自小就跟她爹似的喜欢这些刀刀枪枪的。后来嫁了人，夫家是书香门第，她便收敛了。”
“如今她带着铃铛归家，许是心里有些闷又捡起了旧日的喜好，时常自己关在房里画些图样或是去外面寻些稀奇的机巧小物看看。我们看着也只当是让她散散心。”
霍老将军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们做父母的只盼着她能开怀些。”
“二小姐蕙质兰心又有这般雅趣，实在难得。”棠云婋语气真挚。
“正巧停云也醉心此道，今日带了这些难得一见的匕首来，不如请二小姐也出来一同瞧瞧？”
霍夫人与霍老将军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提议甚好。
女儿归家后确实有些沉寂，要是能多认识些志趣相投的朋友谈谈她喜欢的东西，或许能让她开怀些。
“王妃考虑得周到。”霍夫人笑了笑，转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去请二小姐过来，就说王妃得了几件精巧的兵器玩意请她也来赏鉴赏鉴。”
“是。”嬷嬷应下。
不多时，霍星遥领着女儿小铃铛来了。
小铃铛一瞧见停云眼睛顿时亮得像星星，挣开母亲的手像只快乐的小鸟般扑闪着双臂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停云的腿，仰着小脸笑得见牙不见眼。
“停云叔叔，你怎么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厅内瞬间静了一瞬。
霍老将军和霍夫人齐齐愣住。
他们惊讶地看着自家小外孙女与停云熟稔无比的模样，又看看女儿，最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棠云婋。
棠云婋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而停云的脸在看到霍星遥的那一刻“唰”地一下就红透了。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僵硬地弯下腰摸了摸小铃铛的头，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乖，先、先松开叔叔，叔叔给你带了小礼物……”
他说着就把那把镶嵌着彩色贝壳的未开刃小匕首递给了小铃铛。
小铃铛高高兴兴地接过，甜甜一笑：“谢谢停云叔叔。”
霍星遥走入厅内对着棠云婋和父母款款行了一礼：“见过王妃，父亲，母亲。”
“免礼。”棠云婋含笑点头，目光温和地打量着她。
霍星遥身量高挑穿着素雅的鹅黄色衣裙，发髻简洁只簪一支玉簪，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沉静。
“铃铛，过来。”霍星遥站直身后并未多看停云一眼，只轻声唤了女儿。
小铃铛正爱不释手地翻看那柄漂亮的小匕首，闻言有些不舍，但还是乖乖小跑到母亲身边。
她学着母亲的样子像模像样地对着棠云婋福了福身，奶声奶气地说：“铃铛见过王妃。”
“好孩子，真乖。”棠云婋笑容更和煦了。
她示意身后的衔蝉递上一个准备好的锦囊，里面是几样适合小女孩玩的精巧九连环和绒花。
“这个给你玩。”
小铃铛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一眼外祖父和外祖母，见他们都点头这才接过来：“谢谢王妃。”
行完礼，她毫不犹豫地又跑回了停云身边，小手自然而然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仰着头看他满眼都是信赖和欢喜。
这一幕，让霍老将军和霍夫人都愣住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深思。
女儿归家时日不短，小铃铛虽不怕生，却也并非对谁都这般亲近依恋。
这永安王身边的心腹似乎与她们母女并非初次相见，且关系匪浅？
再一看停云泛红的耳根和时不时偷偷看女儿的紧张模样。
两人哪里还能不明白棠云婋今日为何会将停云带来。
霍夫人心思转得快。
她放下茶盏脸上笑容未变，语气自然地开口：“铃铛这孩子怕是见了新鲜玩意儿就挪不动步了。停云大人，能否劳烦你带她到院子里玩玩可好？也让我们和王妃好好说说话。”
停云下意识看向棠云婋，见她点了下头，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霍星遥，见她垂眸看着地面并无表示。
心里酸溜溜的。
他没表明心意之前，他们相处不是这样的。
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何那么冲动就说出了心意。
不然他们现在还能高高兴兴地谈天说地。
他躬身闷声应道：“是，夫人。”
随后又低头对小铃铛温声道：“铃铛，叔叔带你去院子里看看有没有蝴蝶，好不好？”
“好！”小铃铛开心地应了，主动牵起停云的大手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出去了。
待两人离开，厅内安静了一瞬。
霍夫人又看向女儿，语气温和：“星遥，你前日不是说给铃铛裁的夏衣样子还差几笔？趁这会有空不如先去把它画完？莫要耽误了。”
霍星遥抬眼目光平静地掠过母亲，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棠云婋，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她并未多问，只是顺从地起身，再次行礼：“是，母亲。女儿告退，王妃恕罪。”
“无妨，二小姐自便。”棠云婋颔首。
待霍星遥也离开后，厅内便只剩下霍老将军、霍夫人和棠云婋以及侍立在棠云婋身后的衔蝉。
霍夫人这才转向棠云婋，试探地开口：“王妃今日前来莫不是有所指教？”
霍老将军也捋着胡子目光炯炯地看着棠云婋。
棠云婋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神情坦荡而诚恳，不再绕弯子：“老将军，夫人，实不相瞒今日冒昧登门除了拜会故交外，确有一事。”
“此事关乎府上二小姐，也关乎王府护卫副指挥使停云。”
霍夫人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温和：“王妃请讲。”